“後來,如你們所見。”
張小魚輕飄飄地一句話帶過。
拉爾聳肩:
“你不說我也知道,開發商卷款跑了,是不是?”
“并非如此。”張小魚低着頭說,“我們原本是從其他地方搬遷至此,由政府出錢安置。後來……”她停住了話語,站在一扇木門前,“到了。”
她推開木門,映入眼簾的,是中年女人一張倉皇的臉。
這間棚屋隻有一個房間,客廳、卧室、廚房、浴室,都混在一起,用簾子隔斷。
那女人剛才就跪在簾子後面,不知在做什麼,一陣窸窸窣窣後,才跌跌撞撞奔了出來。
看到站在門口的張小魚,她有些不敢置信:
“你,你怎麼回來了?”
她神色平靜,并沒有見到家人的喜悅,四顧片刻,一眼就把這個簡陋的家望到了頭,沒有看到第二個人影:
“弟弟呢?”
中年女人神色僵硬:
“他,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中午應該會回來吃飯……那個,你和你的朋友……要不要也留下來吃點?”
女人這句話本意是客套,張小魚卻徑直走進了屋:
“行。”
被代表的五人:“……”
不過看這貧民窟附近,也确實沒有飯館之類的東西,即使有,他們也不敢去,誰知道有沒有用蟑螂肉代替合成肉或者天然肉?
幾人湧進屋子後,逼仄的棚屋就顯得擁擠起來。
家裡總共隻有兩把椅子,一張桌子,總不好叫客人站着吃飯。
張小魚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從鄰居那裡借來了兩把椅子,左右手各拎一個:
“還有一把椅子,我一會兒去拿。家裡還有菜嗎?”
她面色如常地安排着座位,讓五個客人随便坐,又自然而然地去廚房忙碌,反倒是她母親,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
張小魚要打開櫥櫃時,女人連忙道:
“家裡菜不夠這麼多人吃了。”
“那就去買。”
她毫不客氣。
“沒錢……家裡窮,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頓住,松開手,緩緩站起身來,麻木地看向女人,輕聲問:
“怪哉。你把我賣掉,應該拿了五十萬新币吧。錢呢?”
女人如遭雷殛,後退一步,嘴唇抖了起來:
“你知道了?”
張小魚不答,正在此時,門口傳來一道聲音:
“媽,家裡來客人了?”
一個穿着黑色T恤,身材微胖的男人走了進來,應該就是張小魚的弟弟。
他看到張小魚的瞬間,臉色大變,轉身就要往外逃。
後者沒有給他機會,迅速抄起櫥櫃上擺着的酒瓶,沖過去照着對方後腦勺狠狠來了一下。
男人悶哼一聲,沒有倒地,踉跄着還要跑。
“抓住他,我可以送你們一份禮物。”
張小魚說。
話音剛落,秦為傾就擡腿,絆了他一下。
男人向前栽倒,狠狠摔在地上。
張小魚随後趕到,騎在他背上,用破碎酒瓶一下一下地敲擊他的後腦,直到鮮血模糊。
女人撲上來拉住她:
“你在幹什麼!他是你親弟弟!”
張小魚渾然不顧,着了魔一般下了死手。
一旁的法羅斯正要起身,就被秦為傾按住肩膀:
“這是家事。你以什麼立場說話?”
這是每一個刀口舔血的人都無師自通的本能——了解真相之前,不貿然插手。
法羅斯拂去她的手指:
“一個路人。”
法羅斯說話的功夫,已經把中年女人從張小魚身上撕開,又揪着小魚的胳膊,把她拽了起來,單手制住了還在掙紮的小魚。
地上男人已經昏迷。
張小魚的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就好像剛才毆打的是個假人,而不是自己的親弟弟。
“你受了很多委屈,所以才這麼做的,是不是?”
法羅斯看着她的眼睛,輕聲問。
張小魚異常冷靜,用碎酒瓶直指倒地男人:
“在我被賣之前,他沉迷賭博,‘藍冰’,還有打賞女主播。我沒收了他的終端,他懷舊在心,便聯合母親在我飯菜裡下藥,将我賣給政府,去做容器。若不是我運氣好,被選上,早就死了。”
法羅斯靜靜地看着她的眼睛,沒有勸她“這也不至于殺人,不要毀了自己的一生”,或者“即使如此也不必下此狠手”。
他緩緩松開了手,明白張小魚特意請求他們走這一趟,就是為了了解恩怨。
甚至也有可能是為了假借他們的威懾,增加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