鑷子和針頭在酒裡浸泡,她先拿酒在他後腰的傷口上消毒,止血後才開始為他縫合傷口。
“我這裡沒有麻藥,隻能讓他硬抗過去了。”花奶奶道,“你去對面坐着撐着他點。”
縫合的場面李之夭本就不敢看,此時像解脫訊号,她做到紀無涯對面,扶着他的胳膊,但扶手不如扶肩膀,此時根本扶不住。
紀無涯腦袋抵在了她的肩窩處,花奶奶出聲,“就先這樣吧,我動手了。”
針頭穿進皮肉,紀無涯被疼醒差點要躲開,李之夭下意識摟緊他的脖子,将他摁在自己肩窩處。
“紀無涯别動,在幫你處理傷口。”
聽到她的聲音,紀無涯沒再動彈,也不推開她,反而自己取出塞在他嘴裡的帕子,“我知道了,繼續吧。”
毒砂在他背上,李之夭隻能輕輕拍了拍後頸處,安撫道:“沒事,我守着呢。”
紀無涯閉上眼睛咬緊牙關,盡管疼得滿頭大汗,還是一聲不吭。
花奶奶動作很快,縫好後剪斷線,把染血的針放回桌子上,招呼蒙着眼睛的小孩子給她打水洗手。
“我去洗個手,一會兒取毒砂。”
李之夭沒有推開他,任憑紀無涯在她懷裡,她也不知做什麼,懷裡的人疼得在發抖,她伸手拍了拍他的頭。
“沒事了沒事了,再堅持會兒就好了,紀無涯。”
“嗯。”聲音傳來,低低沉沉的,“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蓮花村,很安全,沒人追過來,帶我們回來的是村子裡的村民,幫你療傷的是花奶奶,在屋子外頭,有好多桃花樹,紀無涯,我想這裡春天的時候一定很美。”李之夭出聲幫紀無涯轉移注意力,不由想到這裡春天時候的樣子。
很多的桃花樹,就像她在燕國時,她和母妃居住的院子裡,那裡也種了好多的桃花。
她母妃喜歡桃花,就連取她名字時,都叫之夭。
桃之夭夭的之夭。
紀無涯沉默一瞬,似乎難以置信,“你說這裡叫蓮花村?”
李之夭詫異,“是啊,帶我們回來的大力告訴我的,怎麼了?”
“你喜歡這裡嗎?”紀無涯聲音有些恍惚,聽到頭頂傳來肯定的聲音,他神情苦澀,“外面那麼多桃花樹,春天一定很美。”
花奶奶再次回來幫他處理後背的毒砂,鑷子從酒中拿出來,花奶奶再将鑷子頭拿去燭台上用火烤再殺菌,最後小心翼翼将他背上毒砂一粒粒取下。
取下來的毒砂放進鋪在桌上的白布上,毒砂嵌入皮肉。
紀無涯長相不算差,此時一張臉皺成麻花,額前碎發被汗水打濕,嘴唇發白。
他疼得幾乎暈厥,聲音幾乎低到接近哀求,“李之夭,我可以抱抱你嗎?”
李之夭一怔,花奶奶還在認真幫他從後背把毒砂取出來,紀無涯強忍着皮肉之痛,什麼都沒說,不知為何,她有一瞬間的心軟,應下了他的請求。
得到回應後,紀無涯雙臂環住她的腰肢,似乎想從眼前的人身上汲取力量,時間一分一分過去,最後紀無涯是被疼暈過去的。
花奶奶取下最後一粒毒砂長舒一口氣,再自己幫他清理一遍傷口,敷上草藥,才用繃帶纏繞起來。
李之夭将他放回地上趴好,花奶奶抱來薄被子蓋在他身上,收拾好屋子裡的東西,打算跟李之夭再聊會兒,誰知房門突然被創開。
“奶奶!”少年歡快的嗓音傳來,屋子被他這麼一拍,門撞在牆上震天響,“我回來了!”
他看到屋裡坐着的姑娘,瞬間想到今早他在洞口瞧見,此時她端端正正坐在自己家中,微微外頭,眸子裡滿是好奇,他快步走到花奶奶跟前,小聲問,“奶奶,他們怎麼在這?”
說完還指了指紀無涯,“你都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就答應大力往家裡帶,不行,我要去找大力算賬去!”
花奶奶出聲勸住他,“哎喲我的小祖宗,你就别鬧了,人家找我救命,又不是壞人。”
聽聞少年才坐到李之夭對面的位置上,沖她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對不起啊,隻是你們出現得十分詭異。”
李之夭笑着搖搖頭,“沒事,你不必道歉,是我們該道歉。”
她說話聲音溫溫柔柔的,面容清麗,看上去很有涵養,跟村子裡他見過的大大咧咧的姑娘不一樣,若她們是明媚的驕陽,此時坐在對面沖他笑得溫婉的姑娘就如月光一般。
在她那一眼的笑裡,蓮花村裡說了好多年的野小子,頭次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