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夭适時出聲,“七月初七那晚,我身邊的人可都看得一清二楚,你将我推向殺手刀口,後又是裴淮助你春夏和小順子才會被綁,不然你怎麼解釋我當晚是跟緣樓的十三護法一起失蹤,秦大統領找來時,你卻出現在蓮花村,難不成是裴淮劫持你一路将你帶到蓮花村?事實究竟如何,蓮花村的村民都能作證。”
她說完抹了抹眼淚,眼神隐忍,提及當晚她又表現出不安和後怕。
秦立山也說确實如此,他當時過去隻見裴淮突然拿刀對準蘇月清,之前的情況但他并不清楚,“是否需要屬下派人去蓮花村帶人證?”
清武帝說不用了,“宿甯從不與人為争,朕信她。”
蘇月清頓時癱坐在地上,她憤恨地盯着李之夭,眼神仿佛在質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把她害到這個地步。
也是此時她忽然想明白了,這一切全都是李之夭在背後推波助瀾,她早就知道了他們的計劃,所以她才将計就計,為的就是将他們一家人全部拉下台!
“你可還有什麼話要說?”
蘇月清沒有辯解,“奴婢無話可說。”
後面審問大差不差,人證物證具在,宋慶的罪名已是闆上釘釘的鐵證,清武帝看着裴執道,“你身為北唐皇子,朕不會處置你,但會将你跟随送信使團混進大魏等一系列事情一五一十告訴安慶帝,至于他怎麼處置你,回信尚未送到前,隻能委屈你先留在天牢内了。”
裴執出聲道:“那我妻子呢,你軟禁了我的妻子,你得将她還給我!”
清武帝詫異,秦立山解釋道,“皇上,他的妻子并不在大魏,而是一直留在北唐,他所說的妻子,是臣引蛇出洞的計謀。”
聞言宋慶愣愣看着秦立山,他張了張嘴,似乎有千言萬語在心中,但此時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明白,原來這場抓捕的布局,在他丢了鞋子的那一天已經開始了。
李之夭上前福身,“是我假扮的。”
蘇月清神情有些崩裂,她再也維持不住往日的清冷體面,質問道:“為什麼要害我們!”
“蘇姐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當日你救下璃王,将人送到我宿甯宮門前讓我救他時,你選擇的方向就錯了,若你實在想知道你的身份,大可去北唐打探一番就行,就連我都知道,你随身攜帶的玉佩價值不菲,何為彎彎繞繞進宮呢?”
李之夭重重歎口氣,“你醫術高明,能做的事情很多,宋大人是大魏重臣,不管你們如今是否釀成大禍,因已種下,往後必有果,不是我害他,是你的選擇害了他。”
蘇月清眼淚掉了下來,“我不聽!都是因為你!”
在她心中,已經認定了是李之夭導緻他們一家的悲劇,不然不會被發現,更不會像今日那樣大難臨頭。
“宋慶通敵叛國,罪無可恕,傳朕旨意,明日午時斬首示衆,蘇月清朕念你曾救朕一命,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宋家連坐抄家,貶為庶人流放北地。”
宋慶徹底心死癱坐在地上,他忽然癡癡笑了起來,他曾想過這一天,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至此宋慶一事告一段落,秦立山繼續追捕裴淮,他刺殺大魏皇帝的事并沒有寫在送往北唐的信裡,因為他不認為北唐會這麼好心,就他這份魄力都甚得安慶帝歡喜,畢竟璃王的名頭,他曾經也聽過,所以讓秦立山暗中捉拿裴淮。
清武帝心中冷笑一聲,隻不過當年的事他也聽說過,雖然他并未參與進去,但當時知曉内情的人,大魏,燕國和北唐都殺了好多人。
隻因二十一年前一句‘龍啟于南,歸元所一’的判言,就葬送無數無辜性命,燕國先皇,在他之前的魏皇,前兩位都死了,主導這場悲劇的人隻剩下北唐的安慶帝。
李之夭他們出去的時候外面天色已全部黑了,清武帝叫住她,“既然要搬出宮,位置可有要求?”
李之夭想了想搖頭福身,“沒有,全憑皇上做主。”
清武帝嗯了一聲先走了,李之夭跟在他身後一起回了宮中,春夏不安的抓住她的袖子,生怕再出什麼亂子。
好在今夜宮裡一切平安無事,她難得安睡到天明。
午時一到,就是宋慶斬首的時辰,她站在被宮牆擋住隻剩下一點蔚藍的天下,現在已經斷了裴淮的後路,将他徹底推向困境。
流放的宋家路過刑場,正好瞧見宋慶行刑的場景,蘇月清淚眼朦胧看着宋慶,她不斷往回張望,步子慢了,被送行的衙役一推,身形踉跄。
斬首的命令發出,她轉過身往前看,她開始想是不是自己做錯了,害了她的養父,但若這件事上沒有李之夭,她的養父還會活着,内心悲痛交加,眼淚不停地溜。
她這幾年深受宋慶之恩,養父的死,不能就這麼算了。
流放的罪民出了城,剛走到荒郊野外,裴淮和青鸢蒙面出現在她跟前擋住去路,衙役跟他們拼殺,眼睜睜看着裴淮将蘇月清劫走毫無辦法。
隻能倉惶回去禀報此事,等他到門口,天牢忽然暴亂,一群黑衣人蒙面沖進天牢,楊刻帶人闖進去一路呼叫裴執的名字,企圖等到回應,找了一圈都不見裴執,想轉身離開時,卻見秦立山帶着禁軍把他們圍個水洩不通。
雙方拼殺楊刻那邊人數較少漸漸落了下風,他們本懷着死拼的念頭一定要将裴執救出去,今日是宋慶行刑的時辰,以為天牢守衛松懈,沒想到反而落入了圈套。
最後關頭,青鸢趕到将楊刻帶走,一路逃出城外。
蘇月清被救走,但在天牢裡的裴執也未能順利救出,裴淮在大魏的勢力在此徹底根除,就連他開的鋪子先前賭約藏下的鋪子,主子大勢已去,也被銀來莊順藤摸瓜檢舉上交上去。
“主子,現在怎麼辦?”
裴淮目光一寒:“回北唐。”
他本想風風光光轟轟烈烈的回去,讓那些人知道身為璃王的他,哪怕離開都城多年,再出現也非池中之物,可現在宛如喪家犬般被大魏追兵攆得四處逃竄。
這個仇他一定會報!
晚間的時候又下了場雨,待到第二天天明,天氣涼了下來。
紀無涯清醒發現自己在馬車上,他揉了揉發沉的太陽穴,掀開馬車的窗戶,外頭景色憧憧,不知去到了何處,隻見入目都是田野。
雪坐在車頂上看到他,明快的聲音傳來,“十三師兄,你醒啦!”
尋方在前面駕駛馬車,“師兄對不住了,但我不能讓你回緣樓。”
紀無涯瞬間想通這件事是他們跟李之夭說的,不然李之夭可沒有那麼好的心讓他們帶着他離開。
“師兄,我們先去姑蘇小住一段時間,然後再去打探下月集的下落。”
“你們有跟李……宿甯公主說讓她需每兩日喝藥的事麼?”
雪晃了晃懸空的腳,“沒有走的匆忙,忘記了,但師兄那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麻煩公主那邊有那麼多能人異士,她總不能死了。”
紀無涯鑽出馬車翻身上車頂點住雪的穴位,一手夾住不能動彈的人,尋方趕忙勒停馬車,下一瞬紀無涯就移到了他跟前,不等他出聲也點了尋方的穴位。
他将雪和尋方弄到馬車裡,他駕着馬車朝藏在田野的屋舍趕去。
“你的穴位三個時辰後就會解開,我的解穴方法你也會,屆時你再幫雪解開,你們在這裡等我。”
尋方出聲:“師兄,你要幹什麼去?”
他相信自己從來不是感性的人,留羽發作,日漸加重,後面會開始出現渾身像蟲爬過的噬心疼痛,他們沒提醒李之夭和她身邊的人兩日就要服藥,萬一得不到壓制就是身亡。
自從上次她幫雪為他們尋來解藥後,紀無涯總覺得心中對李之夭時有愧疚。
不想她死了。
“我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