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方伯輝被群嘲數月,今日終于找回面子了嘛。
相較于正廳那邊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方時祺在花廳這邊明顯輕松自在很多。
方伯輝剛把李家搞垮。手腕狠辣,雷厲風行,讓梅山想趁機分一杯羹商圈一下平靜許多。
大家心知這時不可因小失大,冒險去惹一頭失去悲憫的老狐狸。
會死的更慘。
李家就是前車之鑒。
方時祺贅婿雍鳴,乃是寒家獨子,富貴非凡,他們也惹不起。
方家如今已經不屑僞裝,撕掉面具成為梅山第一家族。
莫說當面挑釁,背地裡偷着抱怨幾句,都要留心周圍有沒有人。
奈何……他們子嗣單薄。、
三代單傳,又是一位病弱女郎。
夫人們最擅長在談笑間抽絲剝繭得到信息。她們看似閑聊,實則耳聽八方,眼觀六路,早将周圍人打量個透徹。
花廳内溫暖,方時祺隻穿着厚襖。端莊坐着自有一股風流袅娜,氣色看着不錯。
冬衫厚重,看不清腰身,夫人們無法确定,她是否懷有身孕?
眼睛毒辣的觀她眉毛密而不疏,稚氣未退,臉上仍是少女青澀明豔,心下已明,兩人不曾圓房。
贅婿雍鳴,雖說身價豐厚,但傳聞他身瘦如柴,并非長壽之相。
想來可悲,他們明明坐擁财權,享盡富貴,卻終生難有子嗣。
也不知道萬貫家财最後便宜了誰去。
思及此,心思頓時活絡起來,齊齊想到方家目前唯一姻親——姜家。
四下查看,并不見姜夫人身影。
小娘子們正直豆蔻之年跟随母親出羞澀謹慎,隻敢不時好奇偷瞧傾城沒人,貌美無雙,卻不敢上前搭話。
方時祺但笑不語。
她們相差幾歲,已無共同話題。
與她同歲女郎們已成婚生子,那幾個慣愛拿高嫁得了好姻緣,嘲笑她的,今年一個也未出現。
同歲數小的沒話聊,跟年長些的盡在委蛇客套,過節實在沒甚意思。
還不如跟雍鳴一起有趣,至少不需浪費口舌。
晌午十分,主仆二人送人離開後,齊齊歎一口氣。
方時祺長長伸個懶腰,身體頓時松快不少。
握住圓善手臂,幹脆半邊身體靠過去,下巴擱在圓善肩膀上,虛弱說:“喝了一肚子水,快餓死了。”
圓善越發清秀纖長,她像個柱子一樣可靠,讓女郎穩穩倚住。
“娘子,擺午食麼?”她擔心問,怕把人給餓暈了。
方時祺點頭,看一眼滴漏,“爺爺帶着雍鳴顯擺,估計這會兒已經喝上了。”
“烈酒我全部藏起來了,保證他們找不到。”
倉庫藏酒,她直接貼一張隐身符咒,除非有人破開,否則根本發現不了。
圓善扶方時祺在圓桌前坐好,又說:“天寒地凍的喝幾口果酒暖身沒有壞處。”
“真聰明。”方時祺輕笑誇贊。
沒什麼比得到女郎稱贊更值得開心了,圓善頓時眉開眼笑。
“您身體可有異樣?”
她打個哈欠,清瞳水汪汪的,回答:“有些疲乏。”
“下午可要同神君逛廟會?”
搖頭。
“算了吧。”
她怕風怕冷,隻想回去暖房賞花睡覺。
應酬半天,特别耗費心神,方時祺腹内空空,将今日午食吃個幹淨。
主仆二人緩步慢行,返回一祈院。
她一襲紅衣似蝴蝶翩跹,穿梭在花架之間,身子輕盈,人比花嬌。
雖說壽命有限不足月餘,她也想好好活到最後一刻。
憑借曆年苟活經驗,覺察消化差不多才躺回搖椅。
喝掉一旁藥湯,漱完口,含了半顆花生酪。淡淡的甜,奶香濃郁,配着花生香脆,醇厚香甜。
卻遠不如心内甜蜜,因花生酪乃是雍鳴制作。
她随口一說而已,他悶頭做了幾罐子,就快吃完了。
方時祺拿過條案書冊,它看似與尋常書籍無異,随意翻開一頁,陡然感覺其上掀旋渦,密如蟻群文字浮動旋轉,頓覺頭暈目眩。
克制不住幹嘔幾下,差點将剛服用藥汁嘔出來。
圓善立在她身後,趕忙給她順氣。
“您明知自己看不了,幹嘛一再試探。”
那些典籍,以圓善修為,也看不了。
“我好奇試試,是不是一本也沒有。”
“輝光師弟”送禮,怎不考慮她目前身體情況。難不成是借她之手送給雍鳴看麼?
“我幫您去試。”圓善心急之下,說着就要進去卷軸,一本一本探查。
“别别别!”方時祺一把拉住她,圓善力大,拖得搖椅移動,擦過地面發出刺耳響聲。
“我無聊而已……随便試試,你可别當一回事。”
圓善回身,狐疑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