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笙一慣任性驕縱。
此時臉色未變,并未有性别被嘲諷羞惱。
或許因為她與自身鬥争千年之久,直到父神逼她喝忘情水,直到目睹魔神放棄追光折返救下雍鳴,又看到雍鳴隕落。
愛如何,恨如何,與生死相比實在過于渺小。
“性别并不妨礙我教訓你!”
她喚出驚神,那一刻,還是吓得衆仙後退一步。
看一眼輝光,再望向後面長老,想要僅憑,短短幾百年幾千年撼動昆侖根基根本不可能。
即便他們後起之秀都是廢物,可前人依舊兇悍。
群仙想倚老賣老心思淡去幾分。
輝光看出他們一瞬怯懦,抓住時機,向虛空施禮。
“師姐駕臨,為何不現身?可是責怪師弟無能。”
衆仙摸不到頭腦,連長老也在好奇。
輝光隻有一位師姐,就是萬年前刨心隕落妖神時祺。
可她早神魂消散,難不成真複活了!
時祺可是千歲成神就能封印魔神之人,若非為愛獻祭,如今六界或許要奉她為皇。
魔神之死傳播迅速,妖神回歸卻鮮為人知,皆因時祺在人間界逗留幾十年,妖界不敢對外喊話。
搞得衆人以為妖王隕落,妖界無主,或将陷入混亂,哪知根本相安無事。
這條青龍,似乎能感知她氣息,時祺有些奇怪。
不過想想或許是系屬同宗。
微笙已經三十幾年沒有見過時祺。
記憶還停留在雍鳴隕落那天傍晚,她稚嫩青澀樣子。
随着議論聲起,虛空漸漸現出一抹霧霭般身形。
女修一身煙霧法衣分外眼熟。
無人懷疑那不是同一件衣服,因為法衣流岚,飄逸浩渺,六界隻此一件。
屬于雍鳴。
隻是,她不似雍鳴挺拔,一派清俊。
冷寂青色穿在她身上反襯出她袅娜多姿。
身量高挑,纖合有度。矜貴嬌顔,端莊舒展,仿似古老典籍中描繪神明躍然紙上。
花瓣眸子本是溫和慈悲形狀,眸内卻冷冰冰一片肅殺。
昆侖時祺畫像曾在六界廣為流傳。
上面女郎眉眼雖明豔卻稚嫩,哪似面前這位莊肅威嚴。
她立在半空,半斂眼睑,額間一朵梅花神印,高貴好似天生就該受生靈朝拜。
昆侖露天較場一時鴉雀無聲。
有人為她美貌傾倒,有人懼她威儀,不管如何,大家都信,這位是昆侖大師姐妖神時祺無疑。
雍鳴瘋癫一樣,滿六界尋找複生之法時候,衆人以為他妄想。
到頭來,他竟真成功。
妖神,時祺,她真的複生了 !
時祺擡腳起步飄落在輝光身後。
驚掉一種昆侖弟子下巴,慌忙施禮。
她如今是一界之主,長老們出于禮貌也該見禮。
時祺揮手扶住他們,說:“長老們太過客氣。”
這些修士都是長輩,雖然她不太記得。
一衆仙門掌門内心登時掀起驚濤駭浪,表面還得佯裝鎮定。
強壓下情緒,像她行禮。
維護最後一點岌岌可危禮節。
不過,誰也沒有臉面留下喝慶功酒,紛紛落荒而逃。
人才凋零,青黃不接,或是昆侖當下尴尬,可它如今又來一位界主撐腰,群仙不敢再明目張膽挑釁。
時祺沒去參加慶功宴,她并不喜歡這種應酬場合。
征詢輝光意見,想入師傅寶庫,挑一柄佩劍。
輝光愣一下,“師姐何必見外,掌門師伯庫房珍寶,本就是留給您與……的。”
他下意識隐去那個名字,深覺可悲。
忘情水讓她忘掉摯愛,妄念咒讓她每聽一次雍鳴名字,都會加深遺忘。
她根本想不起雍鳴。
卻也不會愛上他。
時祺點頭,閃身離去。
庫房所藏,她如數家珍,仿似有人陪她一起看過無數次一般。
無比熟悉。
時祺還是沒能尋見趁手寶劍,閉門離開。
身影一出現在空曠處,舉目能見草木皆為她彎腰,晃動發出沙沙響動,仿似歡迎她歸來。
時祺飛上漫山紅梅深處,雲蒸霧繞,嗅到它們做成糕點氣息。
她在山脈上空飛轉幾圈,落到一處院落。
破開除塵咒進去,觀其中素樸。
幾樣簡單家具,昆侖統一弟子青服,憑幾擺在窗邊踏上,保留主人離去前面貌。
又似無主之房一般簡陋異常。
這裡主人要麼克己清簡,要麼準備……随時離開……
時祺胸口無端悶痛,巨大無力突然籠罩神魂,她躲避一樣躍牆而出。
回到熟悉院落,房内一應陳設皆是她之喜好。
就連偌大衣廂内數不清華衣美服,都合她心意。
時祺欣賞片刻,等莫名躁動平複。
沒有女修不愛美,更何況她們是修士,有漫長是時間與精力收集。
瞅一眼身上法衣,想換下,卻不知為何又覺得舍不得。
這身衣服穿在身上幾十年,早成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