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哪兒偏僻往哪兒鑽,倒真讓她發現了個類似世外桃源的地方。
四周樹林環繞,但此處卻憑空開辟出來一方空地,初日與夕陽的光剛好能照射進來,而那正午毒辣的日光,又會被茂密的樹葉所遮掩。
簡直堪稱完美。
她自制了一張搖椅,又弄了一把遮陽傘,旁邊架起口鍋,裡面咕嘟咕嘟煮着些靈牛肉。
肉是從廚房拿出來的,放了幾塊靈石作為交換。
等肉煮好了,便熄火開悶,等着那醬色的湯汁完全浸透靈牛肉的紋理,她便揭開鍋蓋,濃郁醬香以及靈牛肉本身的味道瞬間飄散而出。
知搖抄起佩劍紮出一塊厚實的靈牛肉,放在案闆上切成薄片。
劍刃鋒利,切肉毫不費力,稍微下壓,緊實的靈牛肉中頃刻汁水溢出,露出絲絲縷縷的肉紋。
知搖切滿一盤,從玄機袖中取出一壺酒來。
酒,自然也是從廚房拿的,也算在放下的靈石當中。
躺在搖椅上曬着太陽,嘴裡哼哼着曲調,吃一片肉,喝一口酒,吹着山間帶着靈氣的小風,好不惬意。
幾片下肚,她伸手再要去摸,指腹卻觸到一異物,當即驚覺坐直起身,回頭去望,對上一雙笑盈盈的狹長黑眸。
“再次見面,我們便是朋友了,是朋友,吃幾片肉不介意吧?”
沈雲星晃着被知搖握住的右手,眼底閃爍着惡趣味的光,“倪、蝶、姑、娘?”
知搖仿佛摸到一條冰冷的蛇,脊背瞬間汗毛豎起,将他的手迅猛甩開。
“你怎麼在這兒?!”
“我怎麼在這兒?這倒要問問你,怎麼找到了我的地盤,”沈雲星直起腰身,雙手環在胸前,右腳輕踢知搖身下搖椅,“好像還有占地為王的意思。”
“誤會,”知搖腦海轉的飛快,當即起身開始收拾,“我以為這兒是無主空地,我這就走。”
“哎。”
沈雲星握住她忙亂收拾東西的手,手上用上三分力道,強迫她站直起身對上他雙目。
“走之前,你就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他唇角含笑,眼底閃爍意味不明的光,“倪、蝶、姑娘?”
知搖感覺他含笑的眼底仿佛有絲絲縷縷的寒氣在悄然蔓延,猶然記得,上一世他提劍壓在她脖頸準備動手前,說話神态腔調便是這樣。
他越是生氣,就會笑得越發燦爛。
還挺變太。
他散發出來的氣息雖不如雲行那般壓迫感極強,外放如兵刃,但卻像是暗處盤踞的蛇,憋悶的知搖呼吸有些不暢,心裡暗念了幾百遍倒黴。
去修煉路上能碰到雲行,往偏僻地兒鑽能遇上沈雲星。
這哥倆兒一明一暗,是什麼黑白無常不成?
等不到知搖回答,他擡手輕撥了下她鬓邊插着的一柄珠钗,叮當輕響,那墜着的白珠前後晃蕩。
他轉回她的眼,“嗯?”
知搖艱難的吞咽了下口水,琢磨怎麼應付他,就聽得他又道,“欺騙我,隐瞞自己的身份,難不成,你是幽族的奸細?”
奸細?
他倒會賊喊捉賊。
但看他眼底戲谑,眸光卻一瞬不瞬定在她面上,分明是在試探她那日,是否有聽到對話。
隻要她眼底露出分毫類似嘲諷之類的光,就會被他立即捕捉。
至于是什麼下場,她心裡很清楚。
“我不是,我隻是一個小弟子罷了!勞煩沈師兄放開我!”
她眼底升起驚恐之色,将那點自嘲掩蓋了去。
倒并不是演戲,隻是在面對殺害自己的兇手時,身體的本能反應。
“我若不放呢?”
沈雲星非但沒有放開她,反而手上猛地用力,将她直接帶入懷中,另一條手臂死死箍住她腰身,沖她壞心思的挑眉一笑。
二人距離迅速拉近,鼻息交融。
沈雲星唇角笑意逐漸消退,垂着眸仔細凝着她眉眼,如同細細打量試探裝死獵物的毒蛇。
知搖雙手交疊在胸前推拒他,仰頭時,忽而瞥見他眼底逐漸亮起紅光,如同黑暗中出現的野獸,她整個人便如被倏然扔入迷霧深淵當中,分不清東南西北,喝了千年美酒般暈暈乎乎。
耳畔,魑魅蠱惑人般的嗓音緊接着響起。
“我且問你,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