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溪聞言一下子睜大了眼睛,立即看向那黑衣女子。
當日他們第一次見到這黑衣女子她一直黑紗罩面,而且也很少說話,因此并不能推算她的年紀來。而且那時候他和紀彤的心思都在恢複記憶上,一時間居然沒有将她和傅星芸聯系起來。但是這二人既然都屬落洞派,自然應當有所交集才對。
那黑衣女子見李笑阗出言點破,也并不想瞞着這層關系,她苦笑一聲,直接承認道:“是,我從前确實很恨傅師姐。她不顧門規自己跑去了中原,還與男子有了私情,師傅卻因此大發雷霆,從此對門下弟子十分嚴苛。若是被發現與男子往來,便會被逐出師門。而且離開門派前,必要自毀容顔,黑紗罩面,而且終身不得再動用落洞術。如若不從,便會被立刻清理門戶。所以我才會落到這個下場。”說到這裡,她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臉,仿佛想到了從前的痛苦。
紀彤不禁看向李蘭溪,見他神色晦暗。想來是傅星芸和莫驚春的一段轟轟烈烈的情緣,不光讓他們不容于中原武林各派,更是觸怒了遠在南疆的這位落洞派的掌門人。但是無奈傅星芸已經來到了中原,師門鞭長莫及,因此她遷怒之下其他人倒是成了殃及的池魚了。
她心道難怪這女子此前一直黑紗罩面,原來不光因為臉上的傷痕,還因為離開師門的要求。
這黑衣女子接着看向李蘭溪,眸光中卻不沒有恨意,反倒閃動着奇異的欣慰之色,道:“不過,如今我卻很羨慕傅師姐,她所托确為良人,雖然如今身死,卻終究是得到了一顆真心,不算虧負。”
這話确實沒有說錯。傅星芸生前和莫驚春一直共同進退,生死與共。她死後,莫驚春更是固步不出,不僅是為了等待李蘭溪回去,其實某種程度上也是為妻子贖罪,其癡心可見一斑。
李笑阗卻聽不慣這些情情愛愛的,隻是斜斜一瞥黑衣女子,森然道:“那你倒是說說,當時你為這小子解術真的半點沒有藏私麼?若你盡了全力,又有秘籍在手,他的記憶怎會仍舊殘缺不全?”
“這……”這黑衣女子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什麼,最終卻還是咽了下去,隻是垂首低聲道,“那不過是我學藝不精之故罷了。”
“信口雌黃!”李笑阗冷哼了一聲,從袖中甩下一本冊子,隻見上頭是一手娟秀的字迹,“那你如何解釋你私下抄錄的秘籍上所寫的,要治愈血魂蠱,還要再加上一味天靈散,才能以策萬全,否則便是九死一生。這麼重要的一味藥,你當日可是隻字未提啊。難道這也是學藝不精?總不會是看漏了吧?”
黑衣女子臉色霎時間一變,嗫嚅道:“是,當我看到那血魂蠱,便猜到了那個年輕人是傅星芸的兒子。因為這血魂蠱是我派的秘術,她本是師傅所定下一任掌門人,自然會用。”
紀彤看眼下雙方各執一詞,不肯向讓,但是顯然又各有漏洞。若是這黑衣女子真的因傅星芸而對李蘭溪心懷惡意,有所藏私,倒是也說的通。但是她既然已經得手,又為何要再自傷來博取他們的信任呢?而李笑阗到如今也未解釋他手中為何有這黑衣女子抄錄的秘籍。
若是繼續讓他們二人在同一空間中,恐怕隻有無盡的口舌之争。而且她也擔心他們會受到對方的影響,所說的話更加不盡不實。
或許當面對質并不是最好的做法,因此紀彤當機立斷決定找機會将二人分開訊問。
但是還沒等她将這計劃說出口,小二卻跑到他們門前,将房門敲得震天響,“各位客官,小的這裡有一封快馬加鞭送來的急信,指名要給一位程漸程大爺!”
程漸立刻起身開門拿信,讀完臉色卻是一變:“是錢璃送來的信。”接着他望向何必,“信中說何夫人提前蘇醒了。”何必本在喝茶聽到此話,臉上一喜,但是接着卻一愣,因為他見到程漸的神情并不輕松,果然聽他沉聲道,“但是她如今的精神很不穩定,恐怕會有危險。”
茶碗當啷一聲碎裂在地!
“怎麼會這樣?我要回去看看!”何必立刻站了起來,去樓下備馬。
紀彤心念急轉,何夫人是因為他們的事情才下山來的,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放着不管。而且李蘭溪的枯木齋中或許還有派的上用場的靈藥。
但是這還有個不得不決斷的問題。
這黑衣女子和李笑阗要怎麼辦,若将二人就此放走,恐難再重遇,若然将他們帶走,二人卻又不一定願意。
但是她還是要開口問一問。
“兩位前輩,何夫人的病況刻不容緩,我等要即刻趕回京城,但是此間也有諸多問題未了,不知兩位可願意跟我先回京,待何夫人好些,再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