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痕以洩憤的學生似乎不敢用太大的力,哪怕這間咨詢室沒有監控,TA似乎也害怕自己微不足道的報複行為被老師發現。
張泳握住掩在海報之下的門把手,用力轉了兩下,沒能打開。果不其然,門是鎖着的。他在咨詢室裡找了一陣,沒找到鑰匙,便回到門前,掏出兩截鐵絲,如法炮制。
這個鎖雖然也是“彈簧+彈子”的老式鎖,但比心理咨詢室的鎖要難開一些。張泳花了好幾分鐘才将鎖打開。
推開門,張泳便愣住了。
映入眼簾的,是狹窄得如同監獄單間的室内。上半截是光秃秃的水泥牆,下半截是污垢叢生的老瓷磚。屋子裡沒有窗戶,沒有桌椅,隻有一盞積滿蚊蟲屍體的頂燈,在頭頂散發着慘淡的白光。整個屋子昏暗死寂,好像一個豎起來的大型棺材。
穿着拉鍊大敞的藍白條紋校服、頭發劉海淩亂不堪的陳星瀚坐在角落,失神地望着天花闆。
“陳星瀚!”張泳不顧設在門口的監控,直接沖了進去,蹲下身,握住陳星瀚的手臂。
一進屋,張泳就注意到了,陳星瀚的精神狀态不對勁。
“我哪裡錯了……我錯在哪裡……
“我哪裡錯了……我錯在哪裡……”
陳星瀚呆呆地吐着相同的字眼。他面前放着一疊紙和一支簽字筆,最上面的紙上寫了些字,又被亂七八糟的黑線塗掉,隻能看出大概的輪廓,好像是“小說”、“遊戲”。
“陳星瀚,你聽得見我說話嗎?你怎麼了?他們對你做了什麼?!”目睹穿着校服的男生這幅面貌,張泳驚怒交加,對這所學校的憤恨又向上攀了一階。
“我哪裡錯了……我錯在哪裡……
“我哪裡錯了……我錯在哪裡……”
陳星瀚好似和别的NPC一樣,隻會重複同樣的話。
張泳握緊拳頭,凝視着他:“他們要你認錯,是嗎?”
陳星瀚突然抖動了一下,猛地抓住張泳的雙手,表情既驚惶又恭謹,顫聲道,“我錯了,老師,我錯了,我認錯,我認錯!我不該違紀,我不該考那麼差!”他胡亂抓起地上的紙頁,雙手遞到張泳面前,“我反省了,老師!這是影響我成績的原因,這些東西我會全都交給班主任的!我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我會好好改正!請放我出去吧!”
張泳愕然。
“我錯了,老師,我錯了,我認錯,我認錯!我不該違紀,我不該考那麼差……”
地上的A4紙早已發皺,被陳星瀚一遍遍地抓起,一遍遍地遞到張泳面前。
張泳眉頭緊鎖,脖子上似乎有因憤怒而凸顯的青筋。他二話沒說,直接一把抓住陳星瀚的手,把他拖起,拽住他的手腕,往敞開的禁閉室門口走去。
門外,心理咨詢室還算溫馨的布置再次入目,可張泳隻覺得刺眼,甚至是諷刺。
下一秒鐘,咨詢室門口湧入兩個人高馬大、身材魁梧的男老師,更讓張泳怒目圓睜、心煩至極。
“我*,你們這些人,有完沒完了!”
不得不松開拽住陳星瀚的手,張泳矮身躲過一個體育老師朝他扔過來的乒乓球拍,随手抄起桌上的一疊本子,天女散花般朝他們扔去。
紙頁阻擋了扔球拍的體育老師的視線。但另一個胳膊上挂着跳繩的老師還是準确地抓住了張泳的行動路線,甚至在他從自己身邊沖過去揍體育老師的瞬間,眼疾手快地将跳繩纏上了他的脖子。
“呃!”
張泳驟然被身後的恐怖力量拉倒。他下意識用手去拽扼住脖子的跳繩,想要逃脫禁锢,可被勒的姿勢不好發力,而且身後的人竟然越拽越緊。
塑料制的跳繩不僅扼住喉嚨、鎖住呼吸,甚至力量大到想要勒斷脖子一般。張泳的臉因缺氧而漲紅,視野中似有片片黑斑浮現。
這是……真想……勒死他嗎?
不對……怎麼……力氣……這麼大?
……就算是……成年男性……也不該……
窒息帶來的症狀迅速出現。嘴唇青紫、頭暈耳鳴、四肢無力。
張泳試着順着繩子尋到身後的人,抓住他胳膊卸力,但卻未果。他攥住了人的手腕,但無論他如何别、如何擊打,那人都紋絲不動,像是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就在這時,沉悶的一聲“咚”乍然響起。
張泳脖子一松,氧氣終于湧入喉管,讓他嗆咳了兩聲,跪在地上大大地松了兩口氣。
“張泳,快跑!”
翻身而起,映入張泳眼中的是手持乒乓球拍、砸倒了拿跳繩的男人的陳星瀚。
他用肩膀将張泳頂向門邊,口中喊的最後一句話語力竭聲嘶:
“這個世界他媽的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