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扶桑眼中似乎閃過一抹愠色,但頃刻間便消失了。他注視着摩托車遠去的方向,緘默不語。
“算啦,沒事。在道觀我偶爾也會遇到這種人。”晉若木笑了一下,左手虛虛地挽了下扶桑的胳膊,右臂擡起,朝斜前方一指,“哥,郭淩風之前說村裡有間祠堂,好像就在那。”
兩人朝前走去。不多時,便來到一條小路前。走路上坡,來到一片空地,一座紅磚黑瓦的房屋映入眼簾。這棟房子的屋檐修了翹腳,房屋比較高,磚砌得也平平整整,和别的房屋都不同。除此之外,門上還挂着一塊陳舊的牌匾,上面寫着五個字:無鱗神仙祠。
晉若木仰頭,有些詫異:“無鱗神仙祠?為神仙所設的專祠?奇怪,一般來說,農村這種祠堂都是家族宗祠啊。我還以為這裡會是郭家的祖祠呢。”
晉扶桑則輕聲自語:“無鱗神仙……”
晉若木:“我沒聽過這号仙名。你呢?”
晉扶桑微微搖頭,“仙号未曾聽說,但我記得,民間對于黃鳝有‘無鱗公子’之稱。”
“什麼?黃鳝?!”晉若木大吃一驚,既而望向祠堂,“難道這裡供奉的是……”
“沒得錯,就是鳝仙兒!”
一個粗犷的陌生聲音傳來。從後面的小路走上來了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面貌和郭誠似乎有幾分相像。他臉上挂着笑容,自我介紹道:“道長好,我叫郭德,是村長郭誠的弟弟!”
“您好。”晉扶桑和晉若木禮貌問好。晉若木注意到他左手小臂纏了一圈白布,問:“郭德叔叔,你的手怎麼了?”
“做活路的時候刮到了,沒得啥子事。”郭德爽朗地一笑,擺擺手,“道長,你們要進祠堂看哈麼?我來跟你們介紹!”
晉若木:“好啊,那就麻煩你了。”
兩人便和郭德一起走近了無鱗神仙祠。祠堂修得方方正正,一覽無遺。進門朝西就是貢桌,牆上沒有宗祠那樣的祖輩龛位,而是在正中央挂着一副很大的挂畫。畫上繪着一個身穿青黃二色古裝、容貌绮麗的人,坐在河邊的一塊巨石上,表情溫柔地望向溪水。畫頁有些泛黃,看上去應該是很有年頭的一幅畫了。
“畫上的就是鳝仙兒。我們祖輩上有個傳說。有人在村頭池塘邊邊兒上撿到一個長得特别漂亮的、受傷的女娃子。帶回家幫那女娃子把傷醫好之後,她非常感激,說自己是無鱗神仙化身,以後都會保護村子,然後就消失了。在那之後,村子年年豐收,喜慶得很。村頭的池塘還經常能捉到特别多大個頭的鳝魚。祖輩些才曉得她原來是鳝仙兒,就給她立了個祠堂,還專門請人畫了這幅畫。”
郭德聲情并茂,娓娓道來,為二人講述了無鱗神仙的來曆。
“原來是這樣。”晉若木認真聆聽,若有所思地點頭,問道,“叔叔,這位鳝仙兒真的有這麼靈嗎?”
“有哇!”郭德毫不猶豫地大聲應道,接着咂了一聲,又說,“村西的池塘頭還可以現在捉鳝魚嘞!就是……”
“就是什麼?”
“唉,也沒得啥子。就是偶爾有人會掉進去,一年把子可能有那麼一兩個嘛。”
“掉進池塘?救起來了嗎?”
“呃,我印象頭好像都沒有。你莫看那池塘小,還多深的!晚上走夜路最好繞到起走,不然不小心掉進去了都很難撈起來。”
“我們知道了,謝謝您的提醒。”晉若木點了點頭,“這祠堂大概有多少年了?”
“好多年了啊?我想一哈……”
晉扶桑側耳聽着兩人聊天,眼神則在打量着無鱗仙的挂畫以及周圍的布置。挂畫前方的貢桌上有貢碗。晉扶桑目光停頓,走到貢碗前,低頭往裡看去。
碗中空空蕩蕩,碗底幹淨如新,什麼也沒有。
晉扶桑面露思忖,擡目望向畫中人。
古色古香、頗有神韻的美人坐在石上,表情溫柔,氣質飄渺。
晉若木已經向郭誠問完了有關祠堂的問題。她注意到了晉扶桑的行為,于是繼續帶着笑容跟郭德聊天。過了好一陣子,扶桑回到她身旁後,若木才順暢地結束了與郭德的話題,腳步自然地往屋外走。
“看來鳝仙兒真的是位善良的好神仙。真是仙如其名,上善若水呀。”
“哎喲,道長你太會說咯!真的,真的是上善若水!哎呀,回去一定要喊村長給你弄炒黃鳝!”
“哈哈哈,好呀。對了,郭德叔叔,郭誠叔是天佑村的村長嘛?”
“是嘞。以前沒得村委會的時候,他就是村長。現在大家也都喊他村長。”
三人離開了祠堂。郭德大概是跟晉若木聊得很好,離開時笑容滿面的,一個勁兒跟她揮手點頭。
跟郭德分開之後,晉若木問起晉扶桑在祠堂中的發現。扶桑将空碗一事告訴了她。
若木聽後,托腮思索道:“農村人不懂得祭祀要理,無論如何布置都是正常的——不對,我看郭德的語氣神态,他對無鱗神仙的态度明顯是相信、尊敬甚至崇拜的。這樣的他,應該不會讓貢碗空着才對。”
晉扶桑颔首。
晉若木想了想,道:“我們去村西的池塘看看吧,郭德說可以捉到很多黃鳝的那個。”
晉扶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