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扶桑冷眼看過去,沒答一個字,隻是朝晉若木的方向沉聲喊了一句:“若木!”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到了哥哥的聲音,被曹春麗攥着繩索禁锢在大門口的晉若木終于緩緩轉醒。她頂着後腦的疼痛睜開眼,愕然地看向面前的場景。
晉扶桑站在郭家院子裡。三個陌生面孔的男人手裡握着木棍或刀具,站在最前面正迎着他。郭誠站在最中間,手裡拿着個智能機,身後是手握切肉刀、面如菜色的黃長貴。他兩隻手臂上都纏着繃帶,時不時發兩下抖。最後是站在自己身前的曹春麗,她左手緊緊地捏住繞過自己後背和脖頸的繩索,右手握着把刀。
晉若木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八卦鏡、攝魂葫和金钗都不見了。
煉制的法器全部被人收走,讓若木有一瞬間的慌亂。沒有法器,意味着她沒辦法施法,沒辦法輕易擺脫禁锢。但随即,她對上了不遠處站在院中的晉扶桑的視線。
哥哥眸色深重,面色不似平時那般泰然。晉若木知道是自己讓他擔心了,于是抱歉地朝他苦笑了一下。
晉扶桑沖她搖了搖頭,意思是不必擔心,他會從這些人手中救下她。
晉若木卻不禁蹙眉。扶桑想要做什麼?他的身手還不如自己,而對普通人又不能用法術,否則會受到天罰——哥哥面對的天罰可不是自己這個級别的。他通天蔔術的代價是十倍百倍嚴苛于太和道其他破異者的戒律與懲罰。
扶桑每日念經打坐從無懈怠,平時言行仿古守道自持,蔔筮時若結果重要則不會言明隻會給出雲山霧罩的謎語,都是戒律所緻。他對自己很嚴格,是因為鎖住他本人的規矩比這更嚴格。
更可怕的是,這些規矩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其他人,哪怕是父親,都隻片面地了解“扶桑如果受到天罰,性命不存隻在須臾”這一個事實。
壓在扶桑身上的東西,從小到大都隻有他自己一個人清楚。
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為了修好蔔術,為了保全性命,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在如履薄冰,學習怎麼做好一個“君子”。
晉若木不想讓哥哥因為自己而破壞戒律受到天罰。她不敢想象那個結果。
做點什麼,若木。
不是等哥哥救你,是你要救他。
在郭誠等人還在用惡劣的語言威脅扶桑的時候,晉若木靜下心神,閉上眼睛。
她教給葉何的斂神靜心的方法是她自幼修道、多年以來的實踐體悟。雖然她是第一次遇到今天這樣被挾持、所有法器都不在身邊的情況,但她并不覺得自己會拖哥哥後腿。
她是太和道女幾山派的晉若木,是青雲觀的監院,是一名破異者。她不會因為此般困境而怯弱退縮。
——感應到了!在曹春麗身上!
就在若木要凝聚靈氣驅使金钗的時候,耳中忽然傳來突如其來的尖叫與喊聲。
“我*!有人過來——啊啊啊啊!痛死老子了——獨眼!你弄他啊!”
是電話那邊的黃棟。
郭誠顯然也愣住了,臉色大變,下意識沖電話對面喊道:“咋回事?!”
黃長貴抖得更厲害了,他臉色本就不好,還因為貧血而老是出虛汗,這一吓差點吓得把手裡的刀扔了。
晉扶桑沒有錯過這個機會。他飛快地邁動步伐,繞過擋在前面的五個男人,直接朝若木的方向沖去。
三個拿武器的男人因為電話那端的變故沒有立刻回過神來。
曹春麗愣了一下,但她顯然比自己的兒子厲害多了,很快便反應過來,趕緊退後并将手中的刀橫在晉若木的脖子前面,警告扶桑:“你莫過來,不然我就把她……哎喲!”
曹春麗的手腕遭到晉若木一記手刀,她痛得大叫,手裡的刀也掉在了地上,被若木踢到了遠方。晉若木甚至行有餘力地将金钗插入發髻中,才擰過曹春麗的胳膊踹她膝窩讓她當場跪倒。
與此同時,扶桑定步,如同背後長了眼睛一般躲開朝他投擲過來的菜刀,而後一個錯步擡掌,擒住拿木棍的男人的小臂往外側一扭。男人右小臂頓時脫臼,發出凄厲的痛呼聲。
晉若木想要沖過去幫忙,但後腦猛地鈍痛,她踉跄了一下。
好在晉扶桑一人足夠對付那三個村民。他耗掉一人的武器,卸掉另一人的胳膊,然後一個蹬步踹飛了最後一人。
待若木從陣痛中緩過勁來的時候,看見扶桑已經停在了她的身旁。
“若木。”
晉扶桑擡起的右手懸在空中,目光緊緊地落在晉若木的腦袋上,眼中是明晃晃的心疼。
若木朝他一笑:“哥,我沒事兒。”
晉扶桑垂眸:“對不起。”
晉若木一愣:“你給我道什麼歉?”
“我……”
郭誠惡劣粗鄙的髒話聲音傳來,打斷了扶桑的話語。他臉色非常難看,一把拽過黃長貴:“你媽都被他們打了!你快去弄他們啊!”
黃長貴汗流浃背:“我?不,不,我……”
郭誠踹了他一腳,直接把他踹到扶桑和若木的面前。
晉若木冷哼一聲,就要上前,晉扶桑按住她的手腕:“我來。”
“不,不不不不,我沒有,我不想——”
黃長貴語無倫次,看見晉扶桑大步走來,大叫一聲,閉上眼睛雙手握刀狠狠朝前直刺。
他閉眼瞎刺,差點被地上三個同夥絆倒。晉扶桑隻是一個側身便躲過,不費吹灰之力地卸掉黃長貴的刀,然後行雲流水地給了他一記過肩摔。他的道袍因此翻飛而起,帶動一陣藍色的風。
“嘟嘟”的聲音忽然響起——是郭誠。他讓黃長貴吸引注意力後趁機跑到了院中停着的藍色機動三輪面前,上車就要跑路。
抱臂站在木門前的晉若木手指一彎手腕一繞。金光閃過,那台三輪車兩個後輪瞬間報廢。
金钗如一道光般飛入若木手中,在場的普通人沒有一個看見了這個過程。晉若木戴好金钗,對上扶桑無奈的目光,俏皮一笑。
兄妹二人很快将郭誠、黃長貴、曹春麗和另外三人制服。若木心滿意足地把他們捆到一起,加上吓傻了的郭淩風和昏迷不醒的郭淩雲兩個人,捆起來跟個八卦一樣。
晉扶桑讓晉若木坐在桌邊,他幫她處理腦後的傷口。
若木乖乖坐着,在扶桑取下她的發繩,黑色長發如瀑般洩下時忽然問道:“葉何他們那邊怎麼樣了?”
晉扶桑手上動作輕柔,口中溫聲道出兩個字:“放心。”
(*)“我被他們關起來了!救命!”(機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