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何知道他在猶豫什麼。猙獸雖然被他們擊潰,但保不齊還有别的什麼東西。他們需要了解是什麼原因導緻了異怪的出現,才好對症下藥,免除後患。
最好的方法是翻開這本古籍,查找根源。可它雖然不是《魯氏經》,而是《魯氏經》的校注,但也說不準會存在類似“缺一門”的詛咒。
莊曉夢忽地一擡手,從韓明亦手中搶過書籍。面對二人疑惑的目光,他挑起半邊嘴角,不帶情緒地很輕地笑了一下:“不是‘缺一門’嗎,隻能我看啊。”
韓明亦聞言,不由得蹙眉,嘴唇緊抿,說不出話。
葉何神色先是愕然,然後轉為了然,逐漸染上複雜的歎息。
二人沉默地看着莊曉夢一臉若無其事地将書翻開。
莊曉夢翻了一會兒,忽地開口:“找到了,魇鎮之術。嗯……步驟跟韓明亦說的差不多,但還需要做儀式向神明祈禱,否則沒用。”
韓明亦颔首,神色不見意外。
莊曉夢又一目十行地翻了一陣,忽地神色一定,停在某頁,低聲念道:“‘發血爪糞,穢物齊備’……‘以禮相贈,嫁替天運’……”
“穢物?嫁替?”韓明亦重複着莊曉夢話中的關鍵詞,有所明悟,“那個稻草人?”
莊曉夢點頭,“應該是。”他往後翻了一頁,說道,“制作稻草人的步驟——用自己的頭發、血液、指甲、糞便,形成稻草人的耳、目、口、鼻,将稻草人作為禮物送給被嫁替者。隻要被嫁替者心甘情願地接受禮物,嫁替之術就能完成。”他眉毛一撇,啧了一聲,評論道,“這術法真惡心。”
葉何和韓明亦聽了,各自有所思考。
“誰對誰用的嫁替之術?”葉何托腮思索,“按謝家俊伥鬼‘死’前的說法,薛錦程詛咒了喻舟,而他又詛咒了薛錦程。前者是魇鎮,後者是嫁替?”
“應該是。謝家俊将稻草人放進木棺材裡,‘送’給薛錦程,從而滿足術法要求。”韓明亦道,旋即又疑惑,“可他為什麼要用嫁替之術呢?這個術法的作用是将自己的命運嫁接到目标身上,他想嫁接什麼命運?和猙獸的出現有關系嗎?”
“急什麼急啊你們,我還沒念完呢。”
莊曉夢白了他們一眼,徑自往後翻書。
“這校注是誰寫的,還挺貼心。”他輕哼一聲,念道,“嫁替之術需在靈氣低迷的地方使用,否則有極小概率吸引以運或命為食的兇獸。”
“以命為食——猙獸?”葉何明白了,“原來猙獸是被嫁替之術引來的。”
他說完這句話,卻見韓明亦臉色肅然,莊曉夢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
葉何有所悟,問:“有問題?”
韓明亦點頭,“有問題。”他沉吟了一會兒,說道,“理論上說,現在世上所有的地方都是‘靈氣低迷’的地方,而且像猙獸這樣食人的異怪,不應該出現在我們這個年代。”
葉何瞳孔微震:“什麼?”
韓明亦前半句話和後半句話分别否定了嫁替之術的兩條注意事項,信息量非常不一般。
莊曉夢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或許是封印松動了……”
封印?葉何聞言一驚。
韓明亦蹙眉看向莊曉夢,本能地說了聲“不可能”之後,蓦地看了看葉何。
葉何心領神會:“你們聊,我回避。”
韓明亦點頭,看着他回到餘矜那邊,慰問同伴們的情況。
他這才問莊曉夢:“你是說,漣山的封印松動了?”
莊曉夢:“不一定是漣山。五行相通,其他四個地方也有可能。”
韓明亦凝眸,用闡述事實一般的口氣說道:“千年以來,五行封印隻出現過一次松動——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莊曉夢反問:“又怎麼了?你不也說是幾百年前的事情嗎,過了幾百年再出點故障不是很正常?”
韓明亦蹙眉,“那次之後,前輩們為了加固封印,在五個地方都用上了更複雜更牢固更危險的術法。女幾的前輩們蔔算過,至少能夠保千年無虞。”
“他們可能算錯了。”莊曉夢毫無心理負擔地指摘前輩。
韓明亦神色有些無奈,“占蔔結果确實有可能出錯,但是,女幾山派現在的道正可是晉扶桑。”他頓了頓,“以扶桑的能力,如果真是這麼嚴重的事情,他不會毫無察覺。”
“可能他不是沒察覺,而是不能說。”莊曉夢淡淡道。
“但他連半句暗示都沒有——”韓明亦忽地眸色一凝,喃喃道,“等等,半句暗示都沒有……也有可能,這件事的根源嚴重到他連一個字都不能往外吐露,否則就會遭受天罰。”
“嗯。”莊曉夢點了下頭。
韓明亦沉吟,“離開武術基地之後,得馬上聯系女幾。”
他的雙眸中映出已成廢墟的東西兩樓,映出隐約的不安和深邃的凝重。
莊曉夢随他望了眼周圍廢墟,忽地怔了一下,抱于胸前的右手攥緊,而後又緩緩松開。
他的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