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或許是陰陽融合時間尚短的緣故,無鱗公子雖然隻有一條鳝了,但性格和氣質還不太“穩定”。他有時候沉默無言、氣質平平無奇,有時候話多且有表演欲、氣質天然富有誘惑力。不同的性格經常随時切換,沒有什麼征兆。
晉若木對無鱗很熟悉了,一看便知道,現在的他是話比較多、比較有表演欲的性格。
果不其然,無鱗聽見她的話,秀眉一挑,眼睛裡寫滿理所當然。他抱臂反問道:“當然了。監院你沒感覺到嗎?”
“感覺到什麼?”
“靈氣啊——噢,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們人類沒法感知到靈氣。”無鱗公子驕傲地揚了揚下巴,語氣卻由跳脫轉向認真,“今天晚上,山中靈氣劇增。你們得小心點了,未來幾天,‘異’可能會爆發式出現。”
晉若木聞言,神色一凜:“你确定?”
“當然了!你忘了嗎?我是以靈氣為食的異怪,對靈氣的多寡可是非常敏銳的。告訴你啊,我現在連呼吸都比平時暢快了,這就是靈氣劇增的表現!”
無鱗公子言畢,雙臂作懷抱狀,神色作陶醉狀,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像是在給若木表演自己呼吸有多快活一樣。
晉若木卻笑不出來。她眸色微凝,沉沉颔首道:“多謝你告訴我。”
“哎,别急着走,還有事兒呢。”
無鱗把正要轉身的若木掰了回來。
“還有什麼事?”晉若木有些擔心地問道。
“今天晚上十點,我在觀外偶遇了兩名香客。”無鱗公子的聲音忽然轉向低沉,眼眸中的光彩也消失了,變得低調内斂,甚至可以說是有幾分呆滞。他的遣詞造句也變了味道,變得平鋪直叙,沒有什麼感情:“其中一位一見到我,便立刻告訴正在看筆記本電腦的另一位。後者立刻合上了電腦。兩人跟我打過招呼後,便匆匆離開了。”
“他們在觀外做什麼?”
“說是在做民俗學調研。”
“民俗學……”晉若木蹙眉,揉了揉太陽穴。她才在珍珠号異境中接觸了民俗學相關的人和事,又在現實裡碰到,不免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蹊跷。
“我畫了他們二人的樣貌圖。”
無鱗公子拉開黑色外套的拉鍊,從懷裡取出一卷宣紙,遞給晉若木。
若木展開一看,上面用水墨畫的筆法繪出了兩個男性的面孔,一胖一瘦,樣貌普通。
無鱗的畫技很好(或許因為陽面的他在挂畫中呆了許久,耳濡目染),但礙于水墨畫本身所限,兩位香客的樣貌細節還是不太好辨認。晉若木懷疑這畫就算交給張泳過公安的人臉搜索系統,也搜不到結果。
她端詳了一陣,還是誠懇地對無鱗公子說道:“多謝。”
無鱗點了點頭,擡手作揖還禮,沒再多說什麼,轉身便離去了。他融合時日尚短,平時還需要呆在女幾山的一處清幽山洞中閉關靜修,今天是特意出來找若木的,因此說完話就回去了。
晉若木凝視他的背影,心想無鱗這個話少的性格與另一種性格相比,雖然有種非人感,但更講禮貌,更好相與。
去年年底,無鱗公子在七七四十九天的陰陽融合完成之後,在貞勝的陪同下回了一趟天佑村。他給在天佑村失去生命的女嬰們立了碑,然後躲在暗處,查看了一番案件審判後天佑村村民們的生活情況,确定大家過得更好,不再需要自己庇護之後才回來,正式拜入女幾的山門。若木記得,當時無鱗的行動都是由這個沉默的、源自陰面的性格主導的。
要是其他異怪也像無鱗公子一樣識大體就好了……就是不知道等陰陽面徹底融合了,無鱗會變成什麼樣。
晉若木握着挂畫,想到了他剛剛對自己說的靈氣劇增一事,歎了口氣,心情有些沉重地轉身回到晉扶桑的房間。
回到房間,若木看見扶桑正拿着手機,姿勢端正、神情專注地點點點。
晉若木正要對扶桑說明無鱗所言之時,扶桑見她回屋,先一步開口道:“若木,我們明天去一趟雲錦。”
“明天?”若木愣了一下。
“嗯。時機已至,我們需要在雲錦和明亦、曉夢見上一面。”晉扶桑神情肅然。
晉若木深吸口氣,并不覺得意外。她點頭應好,坐到椅子上,将剛才無鱗深夜找她說的事情告訴了扶桑,然後說道,“既然‘異’可能會爆發,我們離開之前需要安排好觀中的事情,還在山下的師兄弟們也得立即召回。”
“是的,我幫……”
“不用了哥,你好好休息,我自己來就行。”晉若木打斷道,露出笑容,表示這點小事自己能夠處理。
晉扶桑看着她,溫和地點了點頭。
晉若木忽然又想起什麼,眼中笑意淡化,轉為莫名的擔心,“對了,我們要請外援嗎?隻靠我們四個,沒辦法處理五處封印。熊山派的人都下落不明,但泺水派的話,過年的時候我跟爸媽聊天,聽爸說他們雖然傳承斷絕,但上滬似乎還有一支不出世的旁系,說不定可以試着聯系一下。”
“我已經給覓音和葉何打了電話。”晉扶桑道。
“诶?”晉若木反應了一下,先是感到驚訝,後是一陣疑惑,不确定地重複道,“覓音和,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