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天之内,七人每天都在韓明亦的風水館集合,商讨法陣、封印的事情。
葉何仔細閱讀《奇門》,向破異者們請教了許多有關奇門遁甲的問題。高覓音則是一直在抓緊時間閱讀她外婆的醫書手記——她從上滬來雲錦的時候很有先見之明地把家中所有能找到的泺水派典籍都帶上了。無奈時間不夠,她隻能從看過的、最容易看的或者最有可能看懂的部分入手。張泳一直在幫她的忙,白天晚上都在閱讀醫書,看得頭昏腦脹也不休息。
韓明亦、晉扶桑、晉若木和莊曉夢則在忙着解決雲錦市新增的數起異聞。随着時間推移,異聞頻率越發升高,惡化速度也非比尋常。他們四人除了每天固定在風水館的幾個小時外,經常不見人影。
據說其他幾個地方也有相同的趨勢。破異者們已經快忙不過來了。甚至除了「異聞館」論壇,T站等地方已經有一些自媒體開始關注到飛速增生的“靈異事件”了。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靈異問題就會無法避免地登上社交APP的熱搜,吸引世人的視線。
封印危機迫在眉睫。每個人都忙得團團轉。
“異聞館理員”群裡,餘矜、王達飛和汪求索對其他七個人這幾天沒怎麼出現表達了疑惑,汪求索滿懷歉意地問大家是不是他問題太多,打擾到其他人了。韓明亦抽空回了個“不是”,解釋說是最近異聞太多,他們太忙導緻的。
他們沒有把“餘數”工作室其他三人牽扯進危險事情的打算。
葉何為此建了個七人群,群名他想了半晌,最後設置成了王達飛經常調侃的“異聞克星團”——叫起來雖然土但寓意很美好,因為他們希望将更多的異聞扼殺在土壤中。
時間來到了正月十五。
這天是元宵節,是除了葉何以外的其他六人離開雲錦的一天,也是他們進行“封印行動”的倒數第二天。
葉何買了七碗赤豆元宵,早晨提到風水館,作為大家的早飯。
在所有人到齊之後,葉何就着元宵,露出笑容,主動地、真心地祝福道:“元宵節快樂。”
韓明亦笑應道:“元宵節快樂。”
“元宵快樂!”除了韓明亦外,最積極最主動地應和葉何的是晉若木。她今天也穿着綠色的衣裳,發髻上插了有玳瑁寶珠的金钗,笑容十分有活力。
莊曉夢瞥了她一眼:“明天就不知道是生是死了,今天興緻還這麼好?”
“那當然,今天可是元宵啊。不展芳尊開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晉若木沒和他一般計較,笑吟吟地舀了口元宵送進嘴裡。
高覓音吃了兩口元宵,對若木道:“不如你寄我的湯圓好吃。”
晉若木笑容更燦爛了:“明年我也寄給你!”
高覓音淺笑點頭。
張泳看了看高覓音,笑了一下,對晉若木說道:“你們蜀川那邊的口味跟我們不太一樣,是吃湯圓吃得更多吧?”
“對。元宵和湯圓不是一種東西。”晉若木點頭,和張泳聊起天來。
因為葉何的元宵和若木的笑容,原本氣氛嚴肅的離别染上了節日的歡欣氣息。
他們最後是在平淡的笑容中從容分别的。
“封印全部鎖上之後,由于内裡共通,會出現‘傳送’的機會。”韓明亦道,“到時候,我們再在熊山彙合吧。”
“好。”
“嗯。”
“沒問題。”
“到時候我請大家吃燒烤。”
大家紛紛回複道。
張泳和高覓音要坐高鐵去上滬,吃完元宵就走了。其他四人則乘飛機。他們買的航班時間有所不同,但差得不算太多,因此便打了個車一起過去。
葉何送他們去機場。
一路無話。
莊曉夢的航班最先起飛,然後是晉扶桑和晉若木的,最後是韓明亦的。
葉何和韓明亦在安檢口最後一次擁抱。
擁抱之後,葉何笑着對韓明亦說:“明天見。”
韓明亦凝視着他,重重點頭:“明天見。”
飛機起飛了。
……
下午,粵東省群汕市。
莊曉夢回到群汕的出租屋,放下行李就去了趟郊區墓園。
去的路上下雨了。
陰沉沉的天空下,冬雨淅淅瀝瀝,無聲飄斜。寂靜無人的墓園裡方碑林立,像逝者的森林。
雨幕灰暗,墓碑灰暗,森林灰暗。
灰暗之中,有一團鮮豔的、大紅色的影子。
——莊曉夢盤腿坐在一塊墓碑前,劍袋橫放在大腿上。他手肘撐着膝蓋,單手支頤,靜靜看着碑上的名字:莊承望。
名字下方是生卒年月,第二個年份是十四年前。
生卒年月下方是一句話,或者說,一句墓志銘。
“願以身為劍,斬盡世間魔。
“願以身為爐,焚盡天下惡。”
莊曉夢嘴唇微動,似是默念出了這二十個字。他右手支頤,左手拇指指尖在方碑上撫塵一般掠過。
雨絲落在他的頭上,他的身上,他的劍袋上,他父親的墓碑上。
輕撫墓碑的拇指停在“願”字之上。
“等這次事情辦完,我就把武館買回來。”
莊曉夢忽而擡手拭去墓碑凹陷篆刻的名字上積攢的雨水,平靜說道。
“地震毀得差不多了,重建要一大筆錢,李娟不想出。”
陣雨不停,雨水剛被抹掉,很快便又積攢。于是莊曉夢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指擦拭。
“她準備把基地賣掉。
“我工作這幾年攢了點錢,加上你留下的那些,跟我讀書的時候長輩們接濟的那些,差不多應該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