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十點五十。
葉何戴的藍牙耳機裡傳出韓明亦的聲音:“大家都到位了吧?莊曉夢?”
“到了。”莊曉夢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接着,是晉若木、高覓音和張泳的聲音,各自表示他們都到位了。葉何也應了一聲。
韓明亦:“好。快到十一點整的時候,我會倒數三二一,然後我們一起在八卦台上繪出開啟封印的圖案。”
所有人都應聲。葉何耳機連着“異聞克星團”群的群通話,從登山包中掏出一個小巧的塑料瓶——裡面有半指高的一層流動的、有點粘綢的深色液體,是葉何的血。
用鮮血在八卦台上繪制出特定的圖案,是開啟封印最重要的步驟。
由于封印之上存在的禁制法陣,這一步會直接讓他們進入法陣之中,猶如進入異境一般。這同時也意味着戰鬥的開始。
進入法陣之後,他們需要找到法陣的陣眼,将封印符貼于其上。爾後,經過韓明亦悉心繪制的封印符便會立刻發揮作用,自動将融合了破異者們血脈的道法開啟,将靈氣灌入陣眼之中,起到加固封印的作用。他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所以,在法陣中,最關鍵的是要找到陣眼。這和面對“異”,最重要的是找到“眼”一個道理。
耳機裡,晉若木時不時帶着笑意說幾句話,安撫大家的情緒。但葉何能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不似平常的緊張。
高覓音應該也聽出來了。她不帶痕迹地接話,像平常一樣和若木聊起天來。葉何很佩服覓音,她在危急時刻總能保持出人的冷靜。
張泳那邊似乎傳來低聲背誦醫書的聲音,葉何聽不太清。
莊曉夢和韓明亦互怼了幾句。
晉扶桑保持一貫的安靜。
十分鐘的時間很快過去。
“準備。”
韓明亦開口道。
“三,
“二,
“一——”
葉何在韓明亦聲音落畢的那一刻,用蘸好了血墨的毛筆在八卦台上筆走龍蛇般描繪起來——他不怎麼會寫毛筆字,為了這一刻,在韓明亦家練習了好久。雖然是臨陣磨槍,但隻練這麼一個圖案,效果還是很顯著的。
同一時刻,乾山半山腰的一個山洞裡,群汕漣山的一個山間鬥室中,女幾山青雲觀所在山峰半山腰的一個山洞裡,上滬入海口東邊的一座島嶼上,韓明亦、莊曉夢、晉扶桑和高覓音同時落筆。
他們繪出了一個相同的圖案——由先天八卦轉化過來的圖案,有點像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的河圖洛書。
華夏大地上五個偏僻的、不為人知的地方,五支毛筆結束最後一撇,同時提起。下一刻,血紅色的圖案驟然發出亮光。
亮光吞沒了站在八卦台前的七個人。
不消一息光陰,亮光便熄滅,八卦台恢複原樣。
但上面已不再有朱紅八卦圖案,台前也不再有人影。
——他們都進入了法陣之中。
柔和卻強勢的光芒鋪面而來,籠罩整個視界。
終于能夠睜眼的時候,葉何發現自己身處黑暗中。漆黑如墨的夜,沒有月光也沒有星光,四周景色隻有個大概的輪廓,看不清明。
葉何拿出手電筒打開,才看清楚環境。
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一片異常開闊的平地上,四周山林莽莽浩浩,樹木蒼茂如華蓋。
正前方伫立着一座古樸的建築物。
葉何用手電筒照去,猛地視線一凝。
那是,熊山山神廟。
……
招搖山派法陣之内,莊曉夢背負大紅色劍袋,右臂一擡,将木劍從劍鞘中抽出,挽了個劍花,擡頭望向幾十米開外那隻即将展翅騰空的大鳥。
它有雄雞一般的白色頭顱;有四隻爪子,前爪呈黃色,指甲銳利如彎刀,後爪呈灰黑色,小而萎縮;它有長長的尾巴,有青色與紅色的翎羽;它比自然界現存的任何一種鳥類都要龐大,展翅時體長足有四五米。
沒有人比莊曉夢更清楚面前的異怪是什麼。
“有鳥焉,狀如雞而白首,鼠足而虎爪,名鬿雀,食人。”
——當真和韓明亦那家夥猜得一樣,招搖山派的法陣,是五派之中最簡單粗暴的:他們直接囚了一隻上古異獸,坐鎮陣眼。
在風水館,晉若木對各派可能會布下的陣法進行預測時,多從那些經典的法陣出發,譬如封魂陣、群陽陣等等。聊到一心磨砺劍法的招搖山派時,晉若木猜想可能會是比較傳統的機關陣。
韓明亦提出了不同想法。他說,從招搖派鑽研一種功夫、專注對抗異怪的角度看,門派前輩們或許連機關陣也不會布。更有可能的是,他們将對付過的某隻或某類異怪禁锢于法陣之中,讓其做免費的守門人。
莊曉夢平時雖然跟韓明亦不對付,但這次,他覺得韓明亦猜得有道理。
陣法就像棋局,存在一些約定俗成的規律和通用的解決方法。但陣中若是異怪守關,莊曉夢就沒必要費功夫去死記硬背那些他不擅長的棋譜了。他隻需和往常一樣,準備戰鬥就行。
果不其然,他一進入法陣就和栖身在一棵參天巨樹上的鬿雀對上了眼。後者從巨樹冠部騰空飛起,發出尖銳高亢的鳥鳴聲。
莊曉夢飛速地觀察周圍環境。這是一片地勢較為平坦的森林。中央一棵上百米高的巨樹,周圍較為稀疏地分布着一些正常樹木,将巨樹衆星拱月般簇擁在其中。
他對這個戰鬥環境還算滿意。因為對手是騰飛的異鳥,他處于地面,天然就有高低差的劣勢,如果在一馬平川的地界戰鬥,很容易吃癟。現在這樣,周圍的樹雖然不多但棵棵粗壯,能夠用來隐藏身形,也能夠一定程度上限制鬿雀的行動,阻礙它的攻擊。
莊曉夢目視着朝他俯沖而來鬿雀,手腕一抖,迎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