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辰回來見到我就像看到死人詐屍。我說下雨了,航班取消。我們出門吃了碗面,回來她接着工作,我仍然等待葉丹青回話。
網絡上的讨論度終于降了一些,很快被其他明星绯聞沖淡,但我還是收到不少穢言污語的問候。我拉黑了那些用戶,卸載了軟件,眼不見心不煩。
下雨的晚上安靜極了,人聲渺遠,唯有碾過雨水的濕漉漉的車輪聲。屋裡也同樣安靜,我靜止似的躺着,看丁辰神情嚴肅地敲鍵盤。鍵盤聲籠罩着房間,聽着惘惘的。
我問她,你們公司的事搞定了嗎?她發出幾個語氣詞表示回答要延遲一會,才說,還沒。
半夜,葉丹青終于回了消息,說事情有點棘手,需要時間處理。我問她我能幫什麼忙?她笑,說你幫不了我的。
因為這句話,我開始惆怅。但我也明白,一無所有的人是沒辦法幫助任何人的。
我唉聲歎氣,把吸來的氣歎出去,歎得口幹舌燥。我慢慢睜開眼睛,屋裡黑洞洞,隻有丁辰的電腦兀自冒着亮光。但她本人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眼鏡都忘了摘。
我回過神來,剛才不過是夢一場。葉丹青沒有回複,沒有任何新消息。
第二天,丁辰很早就去上班了,她說今天葉丹青沒有去公司,貌似還在平息薇拉的怒火。市場部的人連夜出了一份聲明,裡面并沒有提設計被洩露的事,隻是說由于技術原因,發布會将無限期延後,向大家說聲抱歉。
我從早守到晚,手機提示依然一片空白。九點鐘時,我終于下決心撥通了葉丹青的号碼。隻是電話裡的女人不是她,那人告訴我,您撥的電話已關機。
進門時丁辰像隻落水狗,她把電腦包一丢,告訴我,薇拉執意和布蘭森解約,還要申請賠償。總部好像特别生氣,加之交給葉丹青的國際業務出過岔子,所以這次不知道會怎麼對待她。
“獎金不知道還有沒有了!”她哭喪着臉。
我問:“你們找到洩密的人了嗎?”
她說沒有,找到也不一定告訴她。我問她,會不會是路易?你們部門提前在網站添加圖片,一定都看過了吧。
“路易?”她眉毛眼睛擠在一起,“他雖然經常兩面三刀,但不至于這麼缺德吧。”
“你覺不覺得這是個陰謀?”我問。
她爬過來,小聲說:“你是說有人要搞葉總?”
“我瞎猜的,有點太巧了,隔三差五出點事……”
網上的評論裡隻有一句話說對了,葉丹青這次确實要栽個跟頭。
周四我的預感就成了真,布蘭森通過一些渠道隐約放出消息:葉丹青雖然還任亞洲區總裁,但不再管理公司事務,手頭所有工作都移交給了副總裁——一個叫陳思的人。
陳思和葉丹青算是發小,她家境富裕,初中就遠渡重洋,和葉丹青念了同一所學校。高中她們短暫分離,大學又同在牛津。這樣的關系理應算朋友了,可我從葉丹青那裡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啊,陳總。”丁辰說,“她和葉總的關系說不上壞,但她們理念不合是真的。她是那種,永遠覺得我們不夠努力的人。”
我問:“她會不會是洩密的人?”
丁辰不假思索地否認,說:“她為公司做了很多,不可能的。”
消息發布後,陳思接受了一個采訪,表示新品仍會發售,請大家耐心等待,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
她的風格和葉丹青南轅北轍,如果葉丹青是八分冷淡兩分親和,那麼陳思則完全相反。她長了一張娃娃臉,笑起來讓人自然而然卸下防備。
一連幾天葉丹青都是關機狀态,自陳思接手公司事務以來,誰都聯系不到她。我給她發的微信都能組成一首詩了,她還是杳無音信。
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放下面子再次聯系肖燃,她也許是唯一能接觸到葉丹青的人。然而肖燃也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無論是我的消息還是語音,她都不予理會。
我望着窗外人來人往,但我怎麼感覺這世界上沒有人了呢?
星期五,我因為連續失眠疲憊不堪,一直睡到中午才醒。睜開眼的刹那手機忽然收到消息,我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但發消息的不是葉丹青,而是丁辰。
“你知道是誰洩密的嗎?是肖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