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聲的動作比腦子快一步,也沖上去一鞭子甩出,打掉了沈尋手裡的葫蘆,與此同時封霄寒一掌敲上了沈尋的後脖頸把他放倒了。
而後浮光派弟子蜂擁而上,七嘴八舌喊着大師兄,喂靈丹的喂丹,傳送靈力的傳送靈力。
這邊封霄寒小心翼翼扶起江雅兮,葉聲去攙老婦人,老婦人不起身,隻雙手捧着貓妖覆蓋着毛的貓貓頭,語重心長道:“孩子,你糊塗啊,你糊塗——咳咳咳,你是靈物,不能因我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骨頭戕害無辜,毀了你的道行呐,咳咳咳……”
“婆婆,婆婆,”貓妖珍重的握住老婦人的手,淚流滿面道,“婆婆你怎麼跑出來了?你的手受傷了!”
貓妖看見老人手上的灼傷瞬間暴怒,身上的禁制被他用内力抵抗得有所松動,封霄寒連忙運起法力重新壓制回去。
場面一時間混亂不堪,叫人顧哪一邊都不行,好在經過浮光派弟子的努力,沈尋馬上醒了過來,帶着師弟師妹們一起站在了貓妖和老婦人面前,一共十一人,齊齊抱拳躬身向老婦人道歉。
“老夫人,”沈尋面色凝重地道歉,“在下不慎入了魔障,沒能及時收回法器,多有得罪,抱歉。”
老婦人哭泣着仰頭哀聲求道:“道長求求你們,放了這孩子吧,他是為了救老身,一時犯糊塗,咳咳咳……”
“婆婆你别求他們,”貓妖伸手去攔她,不想看她如此卑躬屈膝,“這些狗道士沒有一個是好人。”
俯視一位老人家不合禮數,沈尋便單膝跪在老婦人面前道:“老夫人,他強擄女子取其血肉,實是大罪,不能不罰。”
“夫人,即便他目的是為救人,卻也是害人在先,”封霄寒一掌拍在沈尋肩膀上,同他一起單膝落地道,“連同我師妹在内的十六位女子,都在他那受了不少刺激和苦楚,我們若是放了他,有違道義,更對不起十六位姑娘。”
老婦人推開貓妖攔她的手,揪住了封霄寒的衣角道:“道長,他取姑娘們的血是為老婆子我制藥,就讓我替他擔了這罰吧。”
“婆婆,一人做事一人當,他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等一下!”葉聲突然喊道,“确實該一人做事一人當,可即便他要受罰也不是現在。”
葉聲看着封霄寒和沈尋道:“二師兄,沈師兄,這位夫人如此年邁,看此情景又是孤身一人,你們想想,我們把貓妖抓走了,之後由誰來照顧她?”
幾人面面相觑,沈尋沉吟片刻,短時間内也想不出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那葉師妹覺得該如何?”交由鄰居旁人難免有照顧不周之處,他們自己也不能留下來。
葉聲蹲下身直面老婦人和貓妖道:“之前在幻境中,我說讓你帶着你婆婆跟我們一起去常清山治病,現在依然作數。”
“待你婆婆的情況有所好轉,你就在常清山受罰,”葉聲義正辭嚴,“不過我得先聲明一下啊,罰你是因為你囚禁和傷害那些女孩子,不是因為你妖的身份。”
“我們常清山上下都絕非是非不分之人,看得清善惡好壞,不會誤傷污蔑你一分,更不會包庇惡行一毫。”
“你可以樂觀一點,因為你隻取了女孩們的血,沒多造惡事,罪不至死,所以你受完罰之後還可以繼續照顧你婆婆。”
貓妖和老婦人都未出聲,葉聲扭頭看向封霄寒道:“二師兄你覺得如何?”
聽完葉聲的話,封霄寒就差不“老淚縱橫”了,十分欣慰此番下山她懂事了許多,說不一定就不怪罪他逃婚的事了。
“如此甚好,”封霄寒拍了拍沈尋的肩膀道,“就按我師妹說的做,沈兄我們封了他的妖力帶他們回客棧,之後在客棧休整一晚,明早就回常清山。”
沈尋點了點頭,看葉聲眼神帶着驚詫和欣賞,不過葉聲還因之前徐行北的話而别扭着,看了他一眼就立刻移開視線。
“婆婆,”江雅兮也走過來攙扶起老婦人道,“葉姑娘說得有理,這裡已然破敗,不堪再住,您獨自一人實在叫人放心不下。”
“您看我,我也是家破人亡無處可去,索性就跟他們一起去瞻仰一番仙門貴地,若有仙緣學得一招半式像大家一樣除魔衛道自然更好,要是沒有仙緣,便也當長長見識。”
江雅兮溫柔如春風,細語相勸:“婆婆我進院子時,見到了您家門楣上挂有一塊貞節牌坊,想來您一直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院子這方天地過了這麼些年,所以不如就趁此次機會出去走走,畢竟人,得為我們自己活一次才好。”
那塊牌坊已經落了灰,不細看絕對發現不了,可别看它就是塊刻了字的木闆,它懸在高處,底下墊着的可是數不清女子和小孩的骨血。
江雅兮無比痛恨它的存在,因為如果沒有這塊木牌子,她的人生絕對不會如此痛苦……
确實,在場諸多人中,江雅兮的經曆最有說服力,老婦人終于妥協,撫着貓妖的腦袋道:“好,我跟你們去,不過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就莫要再耗費精力和藥材,我隻是放心不下這孩子,待他安頓好,我也就可以安心。”
“婆婆!”貓妖抱住老婦人的腿,含淚難言。
沈尋适時将符咒拍入他的身體,安排師妹幫忙照顧着點老夫人,帶上貓妖和大家一起離開這方院子。
他們走在巷子裡,離剛剛那處破敗的院子越來越遠,因此沒有看到門楣上的那塊牌坊突然斷裂,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彌漫的塵土,将已經裂開的幾個字重新掩埋在塵埃下。
它本來就被長久忽視,之後,它會被徹底遺忘在院子裡,随着木頭腐朽,成為院子裡雜草的養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