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留住她,他不惜自揭傷疤,把對孩子的虧欠變做捆緊自己的枷鎖,也變成纏住師姐的藤條:“師姐,我們已經對不起葉聲了,不能再繼續對不起她,她在另外一個世界死去,她在我們面前魂裂,幾乎要魂飛魄散,難道就什麼都不做嗎?”
柳乾雨是一個十分堅強、強大的女人,她從不輕易掉眼淚的,她大半輩子的眼淚幾乎都是為了孩子流的。
現在也是,她被葉乾修的激得心碎欲裂:“師弟,大家與小家,我們隻能顧得上一個,沒有人間,葉聲也會沒有立足之地,而且一切都已經晚了不是嗎?孩子長大了,她已經過了需要我們做父母的保護和照顧的年紀了,于她而言,不相認各相安好,相認反倒教她感到困擾……”
一切都晚了,葉乾修想起了葉聲見到他們的反應,眼下清淚緩落,他倒是忘記了,舍不得師姐,他們可以一起去的:“師姐,那就我們一起吧,即便是死,我們好歹死在一處。”
“……爹,娘,你們……”葉霄聲完全形容不出聽到他們兩人的話心裡具體是什麼感受,她沒辦法對他們過多的苛責,也無法認同他們的選擇,原來她以為爹娘是神,現在發現他們和自己一樣都是人,也會為情所困,也會想要逃避退縮、面對壓力也會覺得苦不堪言……
“師妹師弟,你們都冷靜冷靜,”封乾逸拍了拍桌案道,“咱們還沒走到絕路上呢,且戰場上形勢莫測,現在就搶着誰先死,誰怎麼樣了?”
“都回去歇息一陣,清醒清醒,都想清楚了自己要走的路,心裡最想要的是什麼?”他打斷身邊将要開口的衆人道,“與其糾結痛苦,不若先都緩上一緩,總會是有辦法的。”
說着他率先起身離開,白乾甯跟上去,和他一起走遠了,封霄寒看着柳乾雨道:“師尊,弟子覺得還不晚,葉聲有權利知道她的身世,需不需要是她的想法,解不解釋是你和師叔要做事。”
“是啊,師姑,師叔,”謝霄雲上前一步接着道,“大戰在即,誰都有可能會死,不是隻有淨化紅池會犧牲,争這個委實沒有多大意義,早一刻與晚一時的時間罷了,唯一能把握的是現在,不要因為葉聲一時疏離的态度就止步不前,或許有的話說開了,并沒有你們想的那樣糟糕呢?”
換做平時兩位分則獨當一面,合則無往不利的兩位長老怎麼可能輪到他們來寬慰,他們經曆過的和看到過的不知比他們這些晚輩多了多少,可就是再強大的人也會有軟肋,也會有脆弱的時候。
“師尊,我不怎麼會說話,”葉乾修的直系弟子周霄晖道,“但弟子覺得,帶着逃避慷慨赴死不值得,跟葉聲師妹說清楚原委,就算換不來她稱您和師姑爹娘,或許也得不到她的一聲原諒,至少你們心裡能少一些遺憾!這樣即便是死,恐怕也會更舒心一些。”
齊乾遠無奈歎了一口氣,就連孩子們都看出了師姐和師弟的逃避,他們一起走到現在又怎麼能不清楚呢:“師姐,師弟,孩子們說的不無道理,就算我們有罪,也得葉聲那孩子給個裁斷,我們不能太心急,那孩子那麼聰明,她肯定也有所察覺,她或許隻是在消化,不能這點時間都不給她啊。”
“可是,還來得及嗎?”柳乾雨喃喃問道,“留給我們彼此的時間不多了。”
“……不要說,不要告訴葉聲。”之前沉默下來的葉霄聲突然出聲,她沉着臉說出了和大家相反意思的話。
“小師妹你……”封霄寒不解地看着她,“何出此言?”
“雙虹靈女,一陰一陽,一陰指的是葉聲,一陽對應的是我,我因為這個稱呼受到了多少好處,葉聲就受了多少的苦楚,”葉霄聲眼睛裡泛起淚花,但她強忍着不讓眼淚落下來,“我為天下蒼生怎麼做都不為過,現在與她相認,可能讓她覺得我們在用血脈親情要她跟我一起化橋,爹娘、師伯師尊,這對葉聲不公平。”
話說完,衆人都齊齊沉默下來,葉霄聲突然大哭出聲道:“可是……可是我了解她,無論知不知曉自己的身世,她都會挺身而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