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北打起精神從地上站起來,提着靈劍緊随其後,但他不敢踩實了,怕葉聲會痛,而且仇恨已經席卷全身,讓他如剛剛從籠子裡被釋放,重得自由的黑豹,如見到垂涎已久獵物的猛虎,沖得疾速,根本沒有在橋上多踩幾下。
之後懸在高空中的人陸續下落到虹橋上,提劍殺向已經旁觀他們痛苦好久了的魔族,有了這虹橋支撐,他們就少了随時可能因為無瑕顧及禦劍而失足跌入火海岩漿的風險,心裡信心倍增,衆人一起沖過去,氣勢滔天,喊聲震地,沒一個人想要退縮。
程乾瀚隻來得及看謝霄雲一眼,便對白乾甯道:“小師妹,雲兒就交給你了。”
人魔兩界的戰争徹底爆發,喊殺聲響徹雲霄,高手們齊齊圍攻天魔,其餘人等除了殺除魔兵就是要不斷朝魔都的中心紅池逼近,上一次是葉乾修用陣法和機關暫時封印住了紅池,使得鬥争中止,此番魔界肯定采取了相應的措施,想靠近紅池肯定沒那麼容易,但就算是難如登天,大家絲毫不懼。
自看見葉聲和葉霄聲以身化橋,而且橋就在島的正下方,月信神女瞬間就哭笑出聲來,她隻覺她堂堂神靈,居然還沒有人那樣的覺悟,過去因為沒有天下女子的信奉就放逐了自己,讓自己在虛無中蹉跎了無限光陰,放任衆女子們在人間受盡苦楚,失去自我成為附庸,現在更是讓大家被魔界抓來囚于籠中,不得自由,受盡身心的折磨。
她有愧,愧對天下女子,愧對女娲娘娘,愧為神靈!
如果不是許霄書在死前虔誠地向上天祈禱,希望有神靈來保護這些女人和孩子們,如果她不是因為想清楚了許多事,決心聽葉聲所說的與天下女子同行,一直滞留在人間,她根本就不能插手這些事。
天距離人間太高太遠了,高高在上的神明們于是看不清人間的疾苦,任由邪強者對弱者傾軋和剝削,任由惡人戕害好人,造就好人不得善終,惡人一朝悔悟放下屠刀就立地成佛的扭曲之事,怪不得天道勢微,怪不得衆神神力減退……怪不得衆神信徒都在減少,都是自己造成的啊。
月信神女聽着四周的哀嚎聲、喊殺聲……猛地一轉身走到了籠子面前,這籠子由岩漿下堅鐵打造,現在正通紅通紅的,裡面的大人小孩緊緊地擠在一起,害怕稍有不慎就被燙掉一塊皮肉。
剛到島上時她也嘗試過破開籠子,但一直沒有破開,現在她想賭上自己全部的神力,甚至是自己的性命一試。
但籠中的人叫住了她道:“道長,我們給許道長做了衣服,求你幫我們全她衣冠。”她們不知道面前的人是神仙,隻以為她和許霄書一樣都是修道之人。
說着為首的姑娘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捧起來一點,希望月信神女能想辦法把衣服從籠柱間拿出去。
月信神女看着那衣服,衣服花花綠綠的,是這些姑娘們各自從自己身上的衣服上撕了一塊出來拼縫好的,許霄書敵不過那些魔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島上,死前不久被他們用長繩子綁住了手腕,往島邊緣推下去,來來回回地重複拉上來又放下去,她的腳好幾次差點就沒入岩漿中了,最後一次被拉回來,她的腳焦黑到了腳腕,徹底壞死,再也無法站起來,身上的蠶絲雀藍色派服都燒毀大半……
“求你了道長。”女人們請求道,“麻煩道長你了,求你幫我們為許道長找回一點體面,她是為救我們而死的……”
月信神女潸然淚下,普通一下就跪在了籠子前,她的右前方一點就是跪在地上已經死去的許霄書。
神仙給凡人下跪是什麼情況?!天空瞬間就聚起烏雲來,吓得籠子中的人瑟瑟發抖,更加驚慌失措,以為是魔頭們又在搞什麼幺蛾子。
“對不起諸位,”月信神女對着籠子中的女人孩子們忏悔道,“都怪我身在神職卻不作為,讓你們受苦了,讓天下女子受苦了……”
她言辭懇切,聲淚俱下,勾得籠子裡的衆人痛苦流涕,她們的眼淚受到神女眼淚的牽引居然都漂浮到了空中,接觸到籠子就讓籠柱黑掉一點,沾得眼淚多的一部分,居然直接褪去了上面的熱。
神女怔愣片刻,擡手将大家的淚聚集起來打在了籠柱上,居然出現了出乎意料的效果——籠子被破開了一小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