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昙說:“先前與大姑奶奶說的,都是旁門左道。千般技巧,不如真心一顆。”
千般技巧,隻對真心愛重自己的人有用。
想要旁人愛重,需要真心換真心。
這樣才能騙過自己,騙過旁人。
“大公子自小萬千寵愛,想必遇到過不少世家小姐示好。茵表妹隻需要保持最原本的模樣,捧出一顆真心即可。”
若全心全意,自然幸福美滿。若是心懷不軌,則會痛苦一生。
夜夜驚夢,不得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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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檐閉上眼睛,複又睜開。
酒氣氤氲在四周,如雨滴一般,漸漸往天上飄去。
可謂人間仙境。
陸青檐伸手去接酒液,看到自己的手掌生有六指,明白自己這是在十五歲時,還未滿十六歲。
因為自他十六歲回到國公府,國公爺就以不祥為由,折斷了他兩掌多出來的六指。
他緩緩回頭,又看到了姜昙。
姜昙說:“少爺,天明午時三刻行刑,我來送你。”
他打開手中的食盒,裡面放着斷頭飯。
吳江知縣劉仲青是個窮酸,扣扣索索,牢房裡陰暗潮濕,年久失修,卻在斷頭飯上毫不吝啬。
怕是劉仲青逢年過節都吃不了這麼豐盛的飯菜。
真諷刺,他要殺人,還要将人死前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陸青檐笑:“你怎麼過來了?”
姜昙說:“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陸青檐說:“我讓你給我帶一個女人,誰讓你自己來,女人呢?”
姜昙緩緩褪去衣裳。
陸青檐一眼不錯盯着她,冷笑着掐住姜昙的脖頸:“你想死嗎?”
姜昙的眼神像他少時獵到的那隻鹿,眼角有淚淌出來,卻一點也不知道害怕:
“少爺不是摸過了嗎?”
他忽然聞到一股杜衡香。
陸青檐睜開眼睛,手邊是柔軟的觸感。
“庸、庸公子……”
昨夜帶回來的那個丫鬟,脫了外裳,露出光溜溜的肩膀和手臂,正瑟瑟發抖湊近他。
陸青檐冷眼看着她:“過來。”
粉黛面上一喜,紅着臉走近,陸青檐卻說:“跪下。”
他要她跪着過來。
粉黛猶豫一瞬,膝行而去,她磕磕絆絆到近前,本就松亂的衣服更是散了大半。
粉黛矜持地低頭。
下巴微涼,粉黛的臉被擡起來,與庸少爺的臉離得很近。
“庸少爺。”
粉黛露出讨好的笑容。
“不許笑。”陸青檐掐住粉黛的下巴:“哭。”
粉黛一臉錯愕地愣住。
她想起嬷嬷交代的話:“你撞了大運,庸少爺從未留用過女人,你是頭一個。不過庸少爺脾氣古怪,你又是頭一遭,床笫間再疼也不許哭,少爺最不喜歡哭哭啼啼的人。”
庸少爺明明不喜歡看人哭。
粉黛出神地想着,忽覺下巴吃痛。
陸青檐的力道很大,粉黛無措地對上他泛着寒意的雙眼,覺得他不是在掐自己的下巴,而是在掐自己的脖頸。
粉黛眼角沁出淚來。
就在掉眼淚的瞬間,她在陸青檐的臉上看到一種近乎癡迷的神色,目光灼熱地盯着自己。
他湊近了自己。
粉黛乖順地閉上眼睛,下一刻,被重重推倒在地。
“你換了香?”
粉黛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奴婢、奴婢……奴婢的香囊丢了……”
實則不是。
伺候她梳洗的嬷嬷送來一味更名貴的香料,說揚州的小姐們都用這個,連沈芳茵也在用,粉黛便用了。
“出去。”
粉黛慌忙膝行兩步:“奴婢明天就把那香帶上,少爺再給奴婢一次機會……”
“出去。”陸青檐毫不留情。
有下人推門而入,粉黛撿起衣裳,哭着跑出去。剛出了院門,就看到鄧顯立着。
粉黛擦幹眼淚:“鄧先生。”
鄧顯仿若沒看到她淩亂的衣裳,像平日一樣打招呼:“粉黛姑娘,長公子可酒醒了嗎?”
話音剛落,屋内傳來一陣劍劈桌椅的聲音。
粉黛吓得一抖。
鄧顯神态自若,意味深長地提醒:“粉黛姑娘,長公子隻是不抵觸杜衡香,并不代表喜歡。要讓他中意你這個人,還得想些别的法子才行。”
粉黛若有所思。
鄧顯已經進去了,長公子發完脾氣了就好,公孫文這幾日不知搗鼓了什麼,竟真的弄了個女人來,信誓旦旦長公子一定喜歡。
但願他能成功,别又是一個粉黛,讓大家都好過些。
姜昙和紫珠在很快收拾好了行李,她們的東西不多,已經整理好,随時都能走。
隻是不能今日就走。
陸秋水說,武舉師父今日不在家,她已托人去尋,最快也要明日才能給她答複。
一時沒有事做,姜昙有些心慌,這兩日不見施茂林。姜昙提筆,想給他寫信搬去客棧,最終又放下。
他大概去忙他口中的門路去了。
還是不打擾他了,再等一日,應該也無事吧。
午後,姜昙等到了家信,還是口信。
來人是鹽城姜府的小厮,父親身邊的人。
一見到她就跪下哭:“大小姐,快去看看老爺吧,他快病死了!”
父親竟然來了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