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下一刻,手掌中擠進另一隻略小的手,先是試探性地、輕輕握住了他的。
猶豫片刻,握緊了。
“冒犯了。”
姜昙不好意思地說。
一直到山腳,陸青檐都沒再出過聲,隻有姜昙時不時地提醒他:“小心腳下”“這有個坡”。
兩人在街口分開時,姜昙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養傷的注意事項。
陸青檐一言不發,不知是記住了沒有。
姜昙告别時,陸青檐終于出聲了:
“嫂嫂,能否請求你一件事?山上柴家之事,不要報官。”
姜昙答應了。
陸青檐說:“你不問問我,為什麼嗎?”
“柴獵戶已死,算是贖罪。他的妻子和孩子,尤其是虎子,手無縛雞之力,不如放他們一條生路。”
姜昙笑說:“不知你是不是這樣想的,不過應該差不多。”
陸青檐一頓,笑說:“對,我正是這樣想的。嫂嫂以後也不要出現在他們面前,免得徒惹他們母子傷心。”
望着姜昙離去的背影,陸青檐的笑意逐漸消失。
他回頭看了看山上。
那個他們曾養傷的柴家小院,原本應隐沒在山林中,此刻卻露出微微的火光。
.
回到揚州城,姜昙第一時間去客棧找紫珠,被客棧掌櫃告知,紫珠早幾天前就已回來。
隻是擔心姜昙的消息,雇了一群腳夫上山尋找姜昙,已找了兩天。
姜昙便留了口信,托付掌櫃告訴紫珠自己已經安全的消息,另尋了一個腳夫上山,去找紫珠的蹤迹。
安排好這些,姜昙馬不停蹄地去探施母的情況。
出乎意料,施母好好地住在客棧裡,甚至還吃胖了。
見了姜昙,洋洋得意地說:“這家客棧的掌櫃是施家遠房親戚,水一淹上來,他就派人把我接了過來,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問起施茂林,施母說:“我兒自然也在這住着。”
姜昙沉默半晌。
也就是說,施母并無事,施茂林一下山來就發現了此時。而在姜昙在山中待的這五日,施茂林沒有上山找過她嗎?
施母觀察姜昙的神色,想起了什麼,小心翼翼地笑:“不如你也住在這,和咱們一起。等渡口船能行,我們再一起離開。”
姜昙看着問:“施茂林在哪?”
施母神色略顯慌亂:“我兒……我兒去武館了,此刻不在這。”
姜昙便出去:“那我去他房間裡等他。”
施母在後面追着勸:“男人的屋子哪是你一個做女人能随意翻的,萬一翻壞了什麼……”
姜昙管不了那麼多。
一定有哪裡不對!
姜昙一間一間地查看着屋子,碰到上樓的小二,抓住他問:“施茂林的屋子在哪?”
後頭追上來的施母對小二使了個眼色,小二渾然沒察覺她的意思,如實指着最後一間屋子。
姜昙不顧腿傷,大步過去推門。
施母瞪了小二一眼,追了上去:“妙儀,我兒真的不在這……”
姜昙進門就狠狠一怔。
門口有女子的繡鞋,手帕,粉色紗衣……
往裡望去,一路散亂的男女衣褲,一直延伸至緊閉的床帳。
床沿之上,還有一條鮮紅的女子肚兜。
聽到動靜,床帳裡探出一隻白嫩的手臂,腕上一朵粉色桃花紋。
“她是誰?”
姜昙看着眼神遊移的施母,平靜聞道。
施母支支吾吾:“她是……我也不知道她是誰……”
施母甚至不知床上的是誰,就幫着施茂林遮掩。若是成婚後,還有多少事情被他們母子聯手遮掩,唯獨瞞着一個她。
姜昙閉了閉眼,胃中泛出一陣惡心,她想吐,卻還是抑制住這股沖動。
怎麼說也是一個女子,得留着體面給她。
“姑娘。”
姜昙踏進房門,正要關門,與這姑娘談談。
背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前猛地停住。
“阿昙!”
施茂林自身後緊緊抱住她,驚喜地說道:“你沒事就太好了,我上山尋了你許久,都沒能找到你,幸好你安然無恙。”
姜昙掙開施茂林的手臂,指着床帳裡的姑娘說:“她是誰?”
施茂林面有疑惑之色,看向施母,又看向指路的小二。
小二嚷道:“客官,你找錯屋了,往裡走還有一個屋子,那才是施公子的居所。”
姜昙冰涼的身體漸漸回溫,越來越熱。
原來……搞錯了嗎?
姜昙立刻賠禮道歉,将門給姑娘好好地關上:“姑娘,對不住打擾你!”
床帳内的姑娘沒有說話,反倒是姜昙面露尴尬之色,無地自容地走遠了。
“阿昙。”施茂林連忙去追。
施母抻長脖子往屋内看了一眼,床帳被掀開,手臂上紋有桃花的女子露出全貌,面容嬌媚勾人,看着她笑。
被子往下掉了掉,露出雪白的肌膚,從脖子到胸口,竟都是大片的紅痕。
施母是過來人,如何看不出那是什麼!
施母連忙捂住眼睛。
狐狸精!大白天的,竟是連衣服都未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