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
他額角是細密的汗。
如拉滿的弓,急切地朝她射出一箭,粘膩膩地開合。
姜昙終于說:“你是不是——也這麼對待施茂林?”
陸青檐靜了一瞬,門外的杜良早已察覺不對,匆匆離開。
“你非得在這個時候提起他?是忘不了他?還是——”
急浪連聲拍打礁石。
“這樣會更舒服?”
姜昙瞪他:“你真惡心。”
“真的?”
陸青檐忽然撥弄她的臉按到一側去,露出細膩的脖頸,那上面有一道舊日的疤痕,是他親手勒出來的。
陸青檐低頭輕啃噬她頸間的傷疤。
姜昙想起數年前窒息的疼痛,新生的血肉尚且稚嫩,被咬出輕微的痕迹,似癢非痛,她有些受不住。
她的手指在空中無力地張開,猛然蜷縮起來,像是要抓住什麼,又什麼都抓不住。
姜昙又開始撲騰了。
陸青檐将自己的手指塞進她的指縫,十指相扣,撐得滿滿的,這種感覺簡直令人滿意到渾身舒坦,讓他險些喟歎出聲。
“晃月别莊那一晚,我與你親熱時,施茂林就站在門外聽你掙紮求饒的動靜。”
姜昙渾身一僵,渾身的神經緊緊地收起來。
陸青檐急喘一聲,他猜的不錯,這樣果然會更舒服。
于是更加惡劣地刺激着她的耳根:“不止那一次,你我在範府客房那一晚,他也在外面聽着,且聽了整整一夜。不過他是個蠢貨,我頂着滿身的歡好的痕迹走到他面前,他也不知與我糾纏的是你。直到他去鹽城找你那一日,他太蠢了,所以我好心告訴了他……”
肩上忽然有濕潤的氣息。
陸青檐低頭一看,是姜昙哭了。
先前她忍着不肯哭,隻有被磋磨得狠了,才吝啬地施舍他幾滴。如今她源源不斷地滾下熱淚,陸青檐心底那股欲罷不能的勁頭反而滅了。
或許因為,這淚水不是為他而流的。
他可真是難應付。
那也沒辦法,陸青檐開始固執地榨取屬于自己的眼淚。
“施茂林有什麼好的?一個粗俗的野人,為人自大又魯莽,自以為能英雄救美,實則不過是虛榮心作祟,自身都難保。表面裝得正人君子,私底下和賭坊的妓女不知道滾過多少回了。”
他喘息着停下:“阿昙,你不會還沒有發現吧?他或許已那妓女帶回自己的床上了,你沒撞見過他們歡好的模樣嗎?”
施茂林藏得很好,姜昙見過一次,那個女人躲在床帳裡,手臂上紋着桃花印,身嬌體軟地撩起帳子來。
陸青檐很滿意她愣住的反應,急切地纏着她:“他是髒的,而我至少是幹淨的,且一定比他知趣得多。”
他從榻上起來,将姜昙也拉起來,讓她攀附在肩上:“我好不好?你和他在一起時,有這麼快活嗎?”
和姜昙在一起探索許久,陸青檐已熟知她的脾性。
她總是忍着,痛也忍着,快活也忍着。總是不肯出聲,大多時候從面上也很難看出什麼,教他很難辦。
不過身體是不會騙人的,他漸漸掌握了一個好法子。
手掌撫摸着她細細的脊骨下去,在甬道厮磨等候。待她渾身輕顫時,撚動手指,蹭得淋漓。
那麼就代表好了。
陸青檐滿意地笑,将指尖在榻上擦幹淨。
忽覺肩上傳來劇烈的痛,偏頭一瞧,是姜昙狠狠撕咬他的肩膀,已滲出血來。
“松口!”
陸青檐吃痛皺眉,去掐她的下巴,姜昙流着眼淚不肯。
“看來你還是有力氣。”
陸青檐咬牙,扶她颠簸起伏。
姜昙恍惚起來,看到遠處的桌上燭火搖曳,眼中神采漸漸散了個幹淨。
.
第二日,船已行至京城。
天子腳下,未靠岸已聽得到岸上繁華之聲。
下船時,陸青檐好心地為杜良指路,讓他去找之前介紹的那一份差事。
杜良再三道謝,離去時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甚至連一眼也未敢看姜昙。
杜良離去後,陸青檐吩咐船老大:“船上那個私自藏人的下人,将她發賣了。”
船老大滿頭大汗,連連應是。即刻揮手讓人将那下人提出來,當着貴人的面處置,表明自己沒有包庇的心思。
那人是船上的仆婦,先前還在卧房中清掃過地面,被孔武有力的漢子提出來時又哭又鬧。
待看到船頭的陸青檐,渾身打了個寒顫。視線遊移至姜昙身上,眼中迸出希冀的神采。
仆婦哭着撲過來,抓住姜昙的衣擺哭求:“夫人心慈,救救民婦。我隻是念在那杜相公是同鄉的份上,瞧他孤身一人可憐,又收了一點點銀子,罪不至此啊!”
那仆婦邊哭邊說起家中的孫兒,最後道:“何況那杜相公言辭中提過,他和夫人是幼時舊相識,情誼應該是非比尋常。還和長公子聊得那麼好……”
陸青檐眉眼陰沉:“拖下去!”
船老大也不忍心,那仆婦是船上的老人,原本心想着或許能從夫人這裡求得生路。
可眼下一看,哪來的生路,再啰嗦下去,真的隻剩死路一條了!
他連忙親自動手,将仆婦的嘴堵住綁起來,讓下人拖走。
那仆婦的力氣極大,拽得姜昙的身體晃了一晃。
陸青檐牽着她轉身,笑着給她指遠處的高樓:“那裡有一個武館,每年冬月有武士比射箭。有時還能碰上湖上賽詩鬥琴的,閑時我們一起去看……”
姜昙置若罔聞。
陸青檐捏了一下她的手,姜昙才發應過來他說的什麼,淡淡應道:“我不喜歡去武館,也不喜歡看詩聽琴,你自己去吧。”
陸青檐嘴角笑意消失,又開始不高興了。
他松開手:“我還有公務要辦,你先回去。”
姜昙不太懂他,是不是哪根神經又搭錯了,不過她也不想懂,轉身上了陸家的轎子。
轎子在陸宅停下,并非國公府,看樣子陸青檐是辟府單住。
府内并不富麗堂皇,卻處處有蘇州常用的陳設和布置,連檐下的花卉也是江南名品,且不是這個時節的。
處處低調,卻很奢侈。
就連門前來迎的侍女也穿得非同尋常,乍一看還以為是哪一戶尋常人家的小姐。
進退得宜,形容得體,規規矩矩地伏在地上,恭迎主人回家。
除了皇室,怕是鮮少人家中有這麼大的陣仗。
她們應是把自己當做了陸青檐。
管家姓鄭,老鄭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行動卻并不遲緩,臉上挂着和他主人如出一轍的假笑。
姜昙看了從心底不舒服。
老鄭引姜昙去内苑,一一熱情介紹:
“早就得了主人的命令,在此恭候新夫人,這是主人的卧房,那是書房,再往前的院子種了花,是主人特意——”
姜昙不耐煩地打斷他:
“一路舟車勞頓,我累了,需要休息,你們該做什麼做什麼去,不用管我。”
老鄭臉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京都裡的人個個說話留得三分餘地,哪怕是罵人也說得十分風雅委婉,他很多年沒見過這麼直白的了。
新夫人看着是個不好相與的呢。
“是。”
雖然心裡這麼想着,然而陸青檐平日是個凡事不說第二遍的脾氣,因此禦下甚嚴。
老鄭幹脆利落地帶着下人退下,說不打擾,就連一個人影也不見。
姜昙并沒有去陸青檐的卧房,而是折步去了客房,随意找了間屋子睡下。
紫珠邊收拾屋子,邊查看四周布置:“姑娘,這香爐在老爺的書房裡也有一個,牆上的字畫也在老爺房裡見過……不過老爺說他屋裡的都是絕世孤品,這裡怎麼也有?難道是赝品?”
姜清源慣愛附庸風雅。
每年都要花大價錢買着孤品在家中藏着,命根子一樣不許人碰。隻有三五好友相聚時,他才會拿出來顯擺。
不過姜昙以前惹他生氣時,會故意去他房裡摔東西,紫珠因此也見識不少,甚至到了熟稔的地步。
“哎,不對。”
紫珠掂起香爐細看:“這裡的花紋更精緻,好像是真的。”
姜昙昏昏欲睡,最後真的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已黑了。
門外有人小聲地叫着門,像是不敢打擾她,卻又不得不打擾她。
紫珠愣是被外面人的執着給打動了:“姑娘,都敲了快一刻鐘了,蚊子哼哼似的,說是姓陸的回來了,要你過去。”
姜昙不緊不慢地梳妝。
将頭發拆了又簪,簪了又拆,反複兩次,才在逐漸急迫的敲門聲中推門而出。
門外是一個婢女,看起來快哭了:“夫人,長公子回來将近半個時辰,一直在尋你。”
姜昙這次倒是沒拖沓。
到了陸青檐的卧房門外,便聽見摔東西的聲音,剛踏入門内,腳邊就砸過來一隻瓷瓶。
瓷瓶碎裂,乍然飄出一股藥味。
姜昙頓住腳步,緩緩擡頭,正對上陸青檐愠怒的一雙眼,看見她來,他也是一怔。
随即将手中揚起的瓷瓶丢到一邊,下人慌忙接住,一聲不敢吭。
陸青檐蹙眉問:“你去哪了?”不待她回答便伸手:“過來。”
姜昙慢吞吞地從滿地跪着的下人中走過去,臨到近前,被陸青檐一把抓住,被迫坐在他身邊。
“上藥。”
陸青檐的下巴靠在姜昙肩上,聲音兇狠,還有些虛弱。
地上跪着的老大夫立刻過來,謹慎地揭開陸青檐的衣服,将手中的什麼灑在他的背上。
姜昙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料想他應該是受傷了。
不像是刺傷,前胸是完好的,後背傷處極多,倒像是鞭傷。
陸青檐忽然身體一僵,深長地吸了口氣,捏得姜昙的手腕生疼。
姜昙掰開他的手指,陸青檐面色陰冷地瞪着她,抓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