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知道你的未來？”

“額，我應該已經表達的很明确了。”

“你怎麼還是這個樣子，你知道未來……”

“謝謝你。”

芝麻的聲音柔和，态度卻十分堅決的打斷我。

“就算我未來會遇到不幸，甚至會死，但是造成那些結果之前的選擇都是我挑的吧。我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他似乎頗為滿意自己的回答，不住點頭。

“我擁有未來的記憶。”

在了解到芝麻對未來将發生的事沒有興趣後，我坦然相告。他沒有絲毫的驚訝，以沉穩的口吻回應。

“你似乎還有很多問題，走吧，我帶你去個好地方。應該會幫到你。”

他此刻大概仍不相信我的話，換做我也一定如此。青春期中二病延續大爆發，才會臆想出靈魂穿越時空的言論。

“我也正想去拜訪那位大人物，對了，Mary老師現在好嗎？”

一瞬間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

記憶的構成源自，識記——保持——再現——确認。

通過視覺、聽覺、嗅覺、感知收集信息反饋在大腦當中加以儲存便是通常人類的識記和保持，此乃，記；将收集的信息在大腦中提取并再現，最後對再現内容加以确認，即為憶。

人通常是不會把看過電影中的内容當做自身經曆，因為缺少視覺和聽覺以外的感知。但是極少部分的人會通過畫面和聲音，腦内想象模拟其他感知。

當一個人的感知受到誤導，會催生未曾發生的記。持續接收自身無法辨别的錯誤信息，虛假的記憶将與真實的記憶融合，最終無法分辨。

也就是說所謂記憶其實可以當做是一種想象。

此刻向我解釋記憶為何物的人，正是被我尊稱為老師的女人，她的身份是靈媒，自稱名叫Mary，也正是芝麻的師父。

Mary現在的年紀在三十歲上下，僅就樣貌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美人。這樣想來我還真是見過不少美女，不免為此沾沾自喜。

如同夏如果崇拜梅玖，我對Mary老師的尊重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外公和外婆相繼離世之後，我經曆了人生總最黑暗的時光，若沒有Mary老師罵醒我，冬當時也将不複存在。毫無疑問是她我的救命恩人。

“我懂了，您的意思是我瘋了。”

“瘋了的說法過于極端，我隻是無法确定你記憶的真實性。”

她解釋着，手中不停擺弄桌面上的擺件。

“如果記憶不能視為真實，還有什麼是真實的？”

“客觀事實。你能回想起哪件事準确發生的時間點來印證你的記憶嗎？”

“下周二，學校會發生鬥毆。高中部三個年級會被牽扯進去。”

簡單的描述了鬥毆事件的前因後果。

“這件事，其實是可以被推算出來的。有沒有不是正在發生的，而是尚未發生無法預算的未來。”

“現在……抱歉，我想不起來。”

大部分記憶依然是二十八歲的時候，偶爾回想起關于現在的記憶也不能當做證明。記憶中此刻未發生且能找出準确時間點的事，隻有兩年後外公會過世。

要是把夏如果帶來就好了，說不定她能想起哪件事，證明記憶的真實性。

“真遺憾。”

眼前一身黑色長裙的Mary老師，一臉惋惜的望着我。

随後話鋒一轉。

“我姑且相信你是從未來回來的。”

啊？！她剛剛不是還講了一通大道理說服我否認記憶。

“虛假的東西總是會有佐證，來凸顯真實，真正的記憶時間點本就是模糊。我可以肯定此前從未見過你，而你剛剛見到我的眼神仿佛是見到了故人。我對記憶有絕對的自信，而且桌上擺着的能量石都在反饋你的身上殘留着能量。我可以相信你所說的天方夜譚。”

“可是……你臉上分明寫滿了失落。”

“我家的小鬼沒有告訴你？神明可從不會樂善好施，你所得到的，勢必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你許願的時候承諾了對方什麼？”

“事實上還有一個人，是她許的願。”

我原原本本把事情緣由告知，她聽完後不禁皺眉，并發出聞所未聞的感慨。

“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麼，讓你們回到應在的時間？那你也未免太高看我了，我隻是一個靈媒，比普通人多些稀奇古怪的知識，又不是魔法師，能感受能量和使用完全是兩回事。”

回歸正軌，固然是最理想的結果，無法被實現也在意料之内。隻是難免會失落。

“麻煩您告訴我該怎麼活下去好嗎。我沒辦法想起十六歲時，每一件事情所做出的選擇。這是理所當然的，但是這樣豈不是很可怕，稍稍做錯就會對未來造成無法預估的結果。世界變得糟糕了要怎麼辦。”

“你認真的？”

“當然了。我連一天内的呼吸次數都會産生擔憂。”

“麻煩你幹脆去死好了。”

“唯獨這件事恕難從命。”

她無可奈何的笑出了聲，取出一支煙叼在口中，摸索口袋中的打火機。

“我還是未成年人。”

“又沒讓你抽，吸點二手煙不會立刻要了你的命。”

在一番翻找未果後頗為惱怒，香煙被拍在桌上折斷成兩截。

“蝴蝶效應的理論即為，初始條件的細微變化，會導緻不同事件發展的順序，有顯著差異。所以，我總害怕……”

“害怕因為你的舉動毀掉世界？”

面對我的不置可否，她忍不住發出陣陣譏笑。

“冬當時，憑你也配影響世界？你要不要臉。”

我昨天好像剛質問過夏如果同樣的問題。迫于Mary老師的氣勢不敢發聲，任由她繼續說下去。

“既然你能從未來回到現在，就不能排除其他人有相同的經曆。而世界沒有被你們這些跨越時間的人搞壞，隻能說明一個事實——你們不具備改變世界的能力。”

好消息是按照這個說法，我可以無所顧忌的生活了。

壞消息是被崇敬的Mary老師徹底否定了自身能力。

出于逆反心理，也為了證明改變并不需要巨大的力量，我拿起面前的水晶球。

“這個水晶球在我記憶中的時間裡不會碎裂，但是我現在可以選擇把它摔碎在地。我所說的改變并非改變世界，細微的變化也會影響命運。這句話是您教我的啊。”

“你若是想摔就摔吧，十年之後它可能不會碎，但二十年之後呢？倘若命運中它會碎，便遲早會經曆碎裂。如果不會碎，即使你用盡全力去砸也不會。”

強大的氣場一時間震懾我無法反駁。

“命運之所以為命運，就是因為它不受控制，無法被改變。你所經曆過的一切仍會照着之前的軌迹發展，曾經發生的，即使被幹預，最終依然會以另一種形式重現。”

這個答案于我來說如釋重負，但對夏如果而言絕不是好消息。

“順便說一句，水晶球很貴的，依你的狀況砸壞它，大概要在這家店打工10年才能還清。要不考慮做器官販賣吧。”

Mary老師總是若無其事的說着讓人毛骨悚然的話。

“拜托，請不要開這種聽起來惡意滿滿的玩笑。”

她鮮有誠懇的眼神，令背後冷汗直冒。小心翼翼地把水晶球歸放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