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臣看見雨打芭蕉,腦海裡不禁想起:“升堂坐階新雨足,芭蕉葉大支子肥”⑿
而耳畔卻傳來吳先生的感歎聲:“縱芭蕉,不雨水也飕飕”⒁
他看向先生,先生望着綿綿大雨。
“真是一場及時雨啊”
“就是就是嘞”“俺娘天天念叨着:再不來雨水,家裡又要鬧饑荒咯”
“哎!也不知道爺爺家裡的麥子收了沒?要是沒收麥子,今年又要餓肚子咯”
“可不!今歲也不知怎得,一連數月都是朔日,熱得人心慌慌”
“哈哈哈”“下雨咯”“下雨咯”
“喜兒快回來!”
“阿爹,下雨咯,真涼快哈哈”
“你這孩子盡知道玩鬧,還不快回來,小心被雷劈”
“轟!
悶雷好像聽到了孩子父親的聲音,一陣轟隆隆的雷鳴響徹天地間。
“哇哇哇嗚嗚嗚..”
“呸呸呸!孩子他爹都是胡言亂語”
孩子他娘将小孩哇哇吓哭的孩子抱在懷裡輕聲安撫着,他爹四下張望着,見大家都沒有注意自己一家人便讪笑地站在原地撓頭。
“嗤!”
白光乍現,雷鳴不歇。
“麻煩公子借過一下”
陸臣看向剛剛那一家人,忙回話::“請”
吳先生也讓步。
就這樣,原本熙熙攘攘的屋檐下很快就唯餘兩人爾。
吳冠絕回頭就見半大小子,面目清爽,矗立在矮矮屋檐下,整個人神色自若,如沐春風。
他雙手揣于身前,亦笑了:“走走”
少年欣然往之:“您請”
“好個芭蕉葉大支子肥!”“人都道好個秋,縱芭蕉,不雨也飕飕”
先生走在前面,陸臣亦步亦趨。
聽到這番話,少年從中察覺到他的心境變了,不免失笑:“秋也罷,夏也罷,終究是人着相了”
人們總以為喜悅是短暫的,快樂也是一時的,孤寂是長久的,殊不知:快樂也好,幸福也罷,傷春悲秋也好,都是人自己太感性了。
芭蕉葉子枝粗葉大,經過雨水打磨,瑩潤鮮綠,怎麼不也惹人疼愛呢。
江月年年如此,芭蕉年年亦如此,變得是人心,也是人生。
人不大,說出來的話到是頗有幾分意味,吳冠絕身形一頓,回頭看向陸臣:“你這小子..”
卻不曾想少年掬了一捧雨水,雨水滑過手掌,感受到涼絲絲的濕意:“真涼快”
“先生,你還熱不熱?”
吳冠絕:“...”
“你接下來怎麼辦?”
說到正事,陸臣松快的眼神不變,直道是:“找一個私塾”
“你知道我說得不是這個”
先生言辭懇切,定定地看向少年。
陸臣知道他的個中含義,沉吟良久,道:“聽說安家商隊近些日子要下沅江府,中途取道
臨濠府,若是能搭上他們,說不得有叔叔的消息”
商隊?
倒也不失為好法子,吳冠絕如是想,他還是有點不放心:“眼下隻能如此”“
不過你的學業還是不能荒廢”
他這裡沒有什麼能夠給予這孩子了,若是識幾個字,自己倒是順手撈撈,論到科舉取仕,還需細細打磨。
陸臣是個豁達性子,可僅僅如此,也是不夠。
等趕到城門口,他們終于在城牆根下的看到了等待許久的船隻。
素日裡星羅密布的船隻往來于河水上,那些船隻早已不見蹤影,唯有朱家船隻還在。
“來了來了”
“咳!可算是來了”
“都怪你們,本來能早點回去的”
“現在好了,天都黑了,怎麼辦?”
“就是就是”
“你們兩個來得最晚,害得大家夥等了好久,這下都不能回家了”
“你們說:怎麼辦”
陸臣兩人還未來得及上船,甲闆上很快湧現不少人。
來人面孔熟悉,或村裡人,或鄰村人,亦或商人。
陸臣率先上船,拽了先生一把,剛剛穩住身形,就對上這些人眈眈目光。
他輕輕拍打着先生身上的雨水,又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受潮的衣服貼在身上很是粘膩,風一吹,帶着一股寒氣襲來。
少年擋在前面,擁着長輩往船艙走去,村民齊齊簇擁過來,堵住了船口。
他一一看過去,最終将目光落在船口的人影身形上,抿唇道:“早上上岸之前,我與船夫留了話,過了時辰便不回去了”
“難道船家沒聽到..?”
探頭探腦的身子猛地一縮,攀扯的話頭又回到船夫身上,朱歡知道自己該出場了:“嗨呀”
“大家别急”“都怪我家那侄子不懂事,耳朵不好使,現在連腦子也不好使了...等等也無妨”
他在賣慘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