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鴻志:“...”我就不該指望你們這些官家子嘴裡吐實話!
他把玩着斷裂的牡丹步搖,若有所思:“算着日子,我死去的消息合該傳入京城,希望家裡能消停些”
“嗚嗚嗚...”一旁的乘風直接雙手比劃着。
安鴻志頓感不妙,問道:“你這小厮什麼意思?”
乘風是個啞巴,安大少不懂手語,隻好問大舅子。
沈醉卻抛出一個驚天大瓜:“京城盛傳你沒死,隻是失蹤了”
“不過沈醉變心了,帶着新納的小妾下江南風流快活了,兩人整日厮混,晾着原配獨守空房..”
安大少眼皮子猛跳,他深吸一口氣:“我綠了谧兒?不是!你綠了谧兒?”
他急得跳腳,在原地轉圈踱步子,全然沒有剛才的悠閑自在。
須臾,安鴻志回過神來了,指着妹夫诘問道:“都是你幹的”“你故意放出消息?”
沈醉沒有否認,坦誠道:“是,也不是”
“我要去潭溪村走一遭,你去翠滿樓看看”
已然想好分工。
安鴻志有點不樂意,嘟囔着:“就我一個人去?”
“要不讓谧兒陪着呗?”
沈醉眉目凜然,冷笑道:“正妻陪着小妾買首飾?”
大舅子滿臉笑意頓時消失,像霜打的茄子焉耷耷。
他很是無奈:“乘風陪着你去”
他得償所願,笑嘻嘻道:“好耶”
而乘風如喪考妣。
這日,路臣如願進入寇家私塾後,與吳冠絕兩人一同家去。
天色将黑,紅雲晚照在籬笆外分外妖娆,行至家門口,就見一個中年男人矗立在自家門口,而蔣嬷嬷把着院門,兩人交談着什麼。
蔣嬷嬷:“五十文?太貴了,行不行便宜些?”
男人:“俺們走街串巷,風吹雨曬,是個苦力活,怕是..”
蔣嬷嬷佝偻着身子,頭戴布巾,端得一派可憐:“都是伺候人的,哪有不累的時候,婆子都是半截身子入黃土,你就可憐可憐我這老人家不是..”
男人看着挑子,壓彎了腰,止不住地抹了抹臉上的汗水,苦笑道:“罷了罷了”
“若是能讨口飯吃,便宜五分也是使得”
他讓步了,局促地站在門口。
蔣嬷嬷連忙招呼紅梅:“紅梅阿,快将銅鏡拿出來,匠人來了”
“哎!”紅梅很快就應聲。
原來是磨鏡匠。
此人身高八尺餘,挑子一頭裝了青色石頭和豬肝色石頭,一頭裝着一個竹筒,竹筒裡放着磨鏡藥的罐、瓶等器皿,許是常年走動,皮膚呈現出小麥膚色。
蔣嬷嬷邀請磨鏡匠進屋,寒暄道:“聽您這口音不像是晉陽人..”
磨鏡人:“俺從小在江陽舅舅那邊長大,十五歲才回家裡”
所以帶着北方口音。
蔣嬷嬷提着長凳往屋外走去:“是嗎?那可真是走南闖北”“盛京那一帶貴人多你們,磨鏡肯定比在這裡能糊口”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
逆着光,她一時看不真氣眼前人,緊跟其後。
出了門,這才警覺是自家公子回來了。
老婆子話題一轉:“公子回來了?”“還沒吃飯吧,老奴早就煮好飯食,可要開膳?”
她蹒跚着身子跟在少年身後。
吳冠絕接過紅梅手中的茶水,倒一杯清茶,送到客人身前,搭話道:“江陽?江陽好啊”“鄙人年輕時在那裡呆過一段時間,那邊的細面最是可口,細面配上碎肉澆頭,啧啧!那味道堪稱一絕..”
磨鏡人将茶一飲而盡,如同牛嚼牡丹:“咳!俺覺得還是八大巷子裡的油潑扯面最飽腹”
“将醒好的白面拉一圈,抻一圈,直到卷團成面條,面條大小如手掌寬,滾燙開水過寬面,直到寬面浮出水面,将其撈出,放到大碗裡。切細蔥蒜撒到寬面上,朝天紅辣椒切碎至辣椒末,将辣椒末和蔥姜蒜放到一起,随即燒紅菜油直到冒香,随後将其盛出來潑到蔥姜蒜辣椒末上面,霎時間焦香撲來...”
這人濃眉大眼,面像老實,在人群中并不起眼,說話時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沖散了眉宇間的疏離。
陸臣将長凳子擺好,磨鏡人自顧自地開始收拾家當,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着。
他走了一天,渾身冒熱汗。
少年忙起身回屋,準備淨面。
卻見紅梅端着溫水出來,一臉好奇問道:“公子,今兒怎麼樣?”
“成了嗎?”
少年将水放到吳先生面前,轉角就卸去面具,扯下臉色的死皮,露出精緻的面容來。
“成了”“今天交了束脩,過兩天就要去私塾了”
陸臣不知道自己說出的話有多麼驚駭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