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縱橫交錯,七七八八縱向深林中,青山遠遠近近,村頭飄揚着青布酒旗,是村裡賣酒的唐姓人家。最數明媚的春色是小溪旁的荠菜花正絢麗盛開。
“叩叩叩”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甯靜的清晨。“汪汪!”
“汪!”“汪!”
天大寒,日暮蒼山遠,村裡一有個風吹草動,有一家的狗子叫喚起來,其他幾家的狗子也遙相呼應,齊齊狂吠。
紅梅揣着瓜子,不緊不慢地往門口走去,對着門外之人問了一嘴,“誰啊?”
來人:“在下是寇家私塾的學子,代私塾的學子們來看望陸臣”
原來是同窗啊。紅梅連忙擦了擦嘴,瓜子塞近兜裡,拍拍手,抿了抿嘴角,輕聲道:“來啦來啦”
“吱吱”門從裡邊打開。
她環伺一番私塾的學子,個子不高,與自家公子一比,面容隻能說清秀有餘,不至于精絕。
她先開口:“快進來”
頃刻間,大風灌進來,吹得書生得袍子呼呼叫。
李觀棋縱目看去,隻見原本鉛灰色的天此刻黑雲灌頂,烏壓壓的黑影層層奔湧而來。
見于此,他隻好放棄了趁着夜色而歸的念頭,輯首拱禮道:“叨擾了”
紅梅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忙招呼人進屋:“快進去嘞”
“嘎吱”柴門重重掩上那一刻,兩人堪堪松了一口氣。
陸臣正在院子裡收藥材,伫望着門口之人,怔怔一瞬,唇邊溢出一抹笑來:“李兄來了”
“快請坐”
他放下手裡的簸箕,将其遞給蔣嬷嬷,轉頭迎接客人。
李觀棋在學堂既沒有欺壓陸臣,也沒有幫助陸臣,平日裡隻是點頭之交,若不是受私塾之托,是以面對他的熱情,少年多少有點不太适應。
他臉頰染上绯紅之色,“咳咳”清了清嗓門,低聲道:“今日驟然前來登門造訪,是小可失禮”
“然師命難違。”“陸兄,昨日縣裡春闱已經張榜,望舒亭唯有你一人榜上有名,恭喜!”
算是道明了來意。
他遙遙一拜,表達了自己的失禮。
少年遙遙二拜表達了自己的賀喜之情。
“啪唧”紅梅手裡的匾掉在地上,另一端在吳先生手裡,散落在匾裡的藥材随着她的遽然失手,齊齊擠在一起,好不可憐。
吳冠絕氣得吹胡子瞪眼:“你你你..”
中了!
中了?
陸臣中了?
他一個激動,整個匾啪唧一下掉在地上。
吳冠絕摸着胡子,欲仰天大笑...出門去。
“嘎吱”一聲,他歪着腦袋,指着自己的頭,氣惱了:“快快”
“快扶我過去”
幾人顯然也注意到老先生的異常。
七手八腳将人扶進屋裡。
吳冠絕拉着面嫩書生的手,一臉熱切:“就是這小子中了?”
“是極是極”李觀棋點頭如搗蒜,再次給了肯定的答複。
霎時間,屋裡熱鬧起來。
“太好了”“公子真是厲害”紅梅高興得在屋裡跺腳,一激動握着蔣嬷嬷的雙手,兩人喜不自矜。
她雙手合十,對着淨慈寺方向拜了拜,嘴裡念念有詞:“阿彌陀佛!真是佛祖保佑”“這些日子造房的柴火嗤嗤叫,像極了老爺子哈哈笑,狀若蓮花,真是大吉之兆”
剩下幾人相視一笑,倒是紅梅捂嘴偷偷笑:“嬷嬷,淨慈寺真那麼靈,婢子也去了一遭,給了三十大錢的香油錢,現在不也沒有尋到心意的郎君...”
她拉着人往外走去:“定是婢子心不夠誠,您可要好好幫幫我”
老太太那疑惑的眼神遊離在紅梅身上。
找良人?
這妮子張口良人,閉口男人,屬實大膽,蔣嬷嬷感受到幾人的目光聚焦在這邊,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姑奶奶哎”
“你就不能矜持些”
老婆子連拖帶拽,将人拉走了。
屋裡僅剩下幾個男兒。
陸臣率先打破了甯靜的氣氛,他徐徐走到吳冠絕跟前,有點擔憂:“先生,你的脖子脫臼了?”
吳先生正在地扭脖子,試圖将脖子複位嘗試許久,未果。
他仰視着房梁,頗為無奈:“這就是孤高自傲的下場”
自我菲薄道。
李觀棋作為客人,不好搭話。陸臣并沒有順着他的意思,唇邊噙着一絲笑意:“若是方便,讓小子瞧瞧?”
吳冠絕隻能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得到準話,少年開始觀察患者的傷口。
低頭環視一圈,朝李觀棋點點頭。
李觀棋好像知道他接下來的想法,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他清了清嗓音,忽而轉頭,看向門外,大聲喝止道:“誰!”“出來!爾等宵小還不快出來..”
吳冠絕瞬間坐直了身子,抻着脖子,凝視着窗外,臉上的笑意頃刻間消散,深沉地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