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欲言又止,想來是有更私密的話要說,于是少年眸色閃了閃,擡腳往宋家醫館走去。
幾人轉身的功夫,陸臣察覺那股被人看光的感覺愈發濃烈,于是他忽然擡眸,看向不遠處的酒樓,卻隻見衣角映入視線,不見其人。
宋家人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并未發現什麼異常,兄弟倆互相對視一番,于是乎關切問道:“恩公?可是怎麼了?”
少年淡淡一笑:“無妨,在下以為看到故人了”
“啊?是嗎?”“咱們永豐縣藥材之風盛行,但文人墨客的大隐隐于市的隐士之氣亦不遑多讓,縣裡的學子争相追逐着隐士之風,留胡須,戴蓑衣,信步閑庭,怡然自得之”
宋立民接過話頭,扯了些場面話,還笑道:“更有甚者,晴天白日都要穿着蓑衣,坐于岸邊,垂釣之,一坐就是一天爾!惹得妻子怨憤,兒子不滿,仍不自悔矣”
原來古代也會盲目追風啊。
為了咬餌上鈎的快感,後人者亦不乏癡迷于此爾,有些男人是興趣使然,有些男子隻是圖個痛快,但有些男人沉迷于釣魚卻隻為了躲避清閑。
“咳咳”“什麼三十五?剛剛我買的時候才三十”
“你們惡意漲價!,我要報官”
“李公子,剛才藥材鋪那邊來話,說是近些日子當歸緊俏,确實沒有多餘的存貨,您看”
剛剛就數您鬧得最歡,真當宋家醫館是軟柿子不成?
平日裡也不曾苛待于這些個書生,不曾想這些人為了蠅頭小利居然人雲亦雲,簡直是可惡。
現在好了,你說買就買,嘿!我們還就溢價。
“你.”“咳咳”書生氣得不輕,雙手錘着心口,嘴角泛白,嘴皮子開始戰栗着。
這時他身旁沒有其他人陪伴着,形單影隻,瞧着十分可憐。
全然不見剛才那般盛氣淩人模樣。
藥童不催促,也不置氣,拿着抹布擦拭着台面,十分忙碌。
“咳咳”
“咳咳”
這時書生咳嗽聲愈發劇烈,大有破肺而出的趨勢。
“咳咳”宋立民抹了抹嘴角,看了一眼藥童,轉而笑着将客人迎進門。
藥童自是收到了主子的信号,當即扔了帕子,“咳!”清了清嗓門:“好了好了..”
還是老爺心善,他雖然不太舒坦,但還是照着老爺的心思預備降價來着,須臾。
院子裡人頭攢動,有人急急而來:“彬哥,剛才俺們問了:後邊隻有咱們就這點當歸可以零售”
說這話時,他餘光觑了一眼面色慘白如惡鬼的李财。
這李書生眼底青黑,面色如土,用大夫的話來說:這人形若枯木,一臉死氣,不由得覺得發慌的。
要是這人吃了自家的藥出事怎麼辦?
不行!
彬哥正在包藥材,看樣子是在包參苓白術散,将黨參、雲苓、白術、山藥、桔梗、百合、黃芪、蓮子、當歸、白及、功勞葉等藥材攏攏,并細細查看一番,将藥材包好後,遞給客人,“李公子,包好了,您瞅瞅”
“咳咳”李财還在咳嗽,聽見有人對着他說話,擺擺手:“咳.,不..用”
氣若遊絲,比羽毛還輕。
彬哥也意識借着這個機會正好細細端詳了李财,見他病氣沉沉,卻一把拿過藥材,緊緊将藥包塞進懷裡,就連平時裹了幾層布的銅錢今日居然很痛快地給了。
點錢看貨,彬哥數了一遍:确認是三十五個銅闆,就是那錢摸起來怎麼有點粘膩,聞起來還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也沒多想,隻當是不小心沾了什麼東西。
“三十五錢,對數呢”
李财捂着嘴,點點頭,“咳咳”卻依舊止不住地咳嗽。
錢貨兩訖,買賣自然成交。
兩人說話的間隙,這時吳船正在包黃梅。
他再來到櫃台時,擡眼功夫,李财已經離開,隻留下一個狼狽的背影。
吳船嘀咕了一句:“這人真奇怪”“要是換做以前,總要讨些黃梅子,今兒倒是稀奇了”
他手裡拿着一小包黃梅子,凝望着遠去的背影搖搖頭,各家有各家的心酸,不免唏噓。
“彬哥,這人不太對勁啊”他道出了心裡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