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于趙仵作的職業操守還是挺佩服的。人家喝酒歸喝酒,該幹的活絕不含糊。
“嗯”“辛苦趙仵作,今夜恐怕要熬一熬”
少年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宋捕頭笑而不語。熬夜也有很多說法,站着熬,還是躺着熬,意義是不一樣的。
餘光掃了一眼上司,見其面色并無異常,就連眉頭亦不改,頃刻間,他又笑道:“幸好有大人幫忙,現在醫館好多了”
不知怎麼,他扒飯的動作滞了一下,轉頭扯開話題。
陸臣:“鄙人隻不過是盡人事罷了”
“令翁身體如何?”
提起老父親,執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宋黎明苦笑:“還行吧”“比李财的身體差不了多少”
“說來也是奇怪,我與兄長行醫多年,自認為對得起别人,可是對于父親的身體..”
積善之家必有厚福,心中唯一的祈願便是老父親身體康泰如初,不成想事與願違,臨了臨了更遭受這些個非議。
“治病救人,可藥療,可音療,可食療...”
“或者換個環境?”
陸臣也是随口提了一句。
食療已經用過了,并沒有什麼效果。至于音療?
以樂音入耳,沁潤心脾?
這倒是個好法子,男人喜上眉梢,“還得是大人高見”
陸臣見他聽進去了,溫柔一笑:“若是能幫到令尊,是某的榮幸”
“李财生病多年,要是我們能想到這法子,也不至于..”
拖到現在,宋黎明有點惋惜,年級輕輕扔下妻兒老小就這麼故去了..
說起李财,少年含眸看向眼前人,笑而不語。
音療vs李财?
李财身上的病理或許可以靠音療,但心病怕是治不了,身體不好+壯志未酬+家裡沒收入...
他的心事怕是少不了。
翌日,拂曉時。
陸臣就收到了仵作的驗屍結果。
李财胃中發現了藥液殘渣,殘渣主要是參苓白術散藥材,還發現了豬肝殘留物。
參苓白術散藥材本就是健脾益胃的補藥,若是長期服用豬肝,也會加重病情。
按理說,李财家接不開鍋,哪裡來的豬肝?
“大人”“李氏醒了,這會兒正在門外”正想着案子,案子相關人員就到了,衙役這才傳話。
陸臣駭首,示意将人帶進來。
“草民李勤勤,見過大人”
李氏福了福身子,還帶着她的孩子也一起行了禮。
少年忙将扶起來,神色哀憐道:“夫人不必多禮”“還請節哀”
打發了衙役,徒留袁師爺在場,陸臣開始例行公事。
他:“敢問夫人,令夫君在家可會主動拂塵,打理書架?”
李氏垂着眼睛,看向地面,聽到這話,狠狠一愣,随即反應過來,略略遲疑,咬着下唇,滿臉苦澀道:“..不曾”
“夫君在家忙于功課,無暇顧及家中瑣事,都是妾身一手打理”
是了。
觸及李勤勤滄桑的手,他查看過李财的手很白淨,比李氏的手還白嫩,可謂是十指不沾陽春水。
“以前,他窗前可是放滿了書?”
對于這個發現,李勤勤确實有點驚訝,不由得擡頭看向上首者,見少年面帶笑意,眼底也是暈開了笑,一旁的袁師爺也很和藹,不像之前的孫師爺一臉惡像,說話也是粗聲大氣,一嗓子吼過去,讓人望而生畏。
孩子站不住開始掙脫她的手哼哼唧唧:“娘..”“嘻嘻..”
“愉姐兒..”李氏漲紅了臉,緊緊攥着孩子不讓動,生怕惹怒了兩位大人。
“哇啊啊啊”
愉姐兒才兩歲,見母親攥得很疼,疼得小臉皺巴巴,開始哭鬧起來,哭聲漸大。
“李氏,你且放她下來”
少年笑意漸盛,就連袁遠道也面不改色。
李勤勤隻好由着孩子。
瞅着面善的官老爺,眼睛一熱,雙目含淚,她這才呐呐道:“有”
“從前書架上總是堆滿了書”
不至是書架上,就連案牍上,床上都是丈夫的書籍,她每天都要收拾那些厚厚的書,有時她也會暗示丈夫用完書籍後将東西好好收納,隻不過成效甚微。
“從一月前開始,夫君說書都還給同窗了”
現在她才發現,大抵是一個月前,床上的書開始少了,屋裡的書也開始不見了,甚至到半月前,書架上的書肉眼可見地少了。
袁遠道記下後,陸臣又問道:“為何書架上沒有令夫君的字墨筆錄?”
沒有丈夫的字墨痕迹?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