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歎之餘,蕭無序又後悔不已,看來這一趟,她确實沒必要來,容易露餡兒不說,估計還得被這家夥再記一筆。
郁悶了一陣,蕭無序又把燈粉朝前一灑,流螢蜂擁而上,熒光大盛。沒錯,前方才是沼澤瘴林,裡面也着實或倒或沉了一片人,不過地面卻有拖痕,是被人從更深的瘴林中拖出來的。
所以伍味子磨蹭這麼半天,竟是去救人了!
蕭無序站起來,拍拍手上的聚螢粉,悠悠道:“看不出來啊,這位霁風驕子竟是如此心善,居然還會救這些蕪茔殺手。”
“殺手還是護衛,這就要看他們為誰辦事,又奉命做些什麼了。”夜風拂面,枝葉沙沙,沉默片刻,伍味子又道,“畢竟無情的殺手也能是極其忠心的護衛。”
蕭無序笑意一斂,倒是真的沒想到這話會是這家夥能說出來的。思索間,她眉心突然一蹙,重新走向倒地之人,又眯縫着眼朝林子裡一瞥。
“就算你救這些人出瘴林耽擱了些時間,但還是不對……”說着,她指尖微挪,循迹一指,又在樹幹上的刀痕上一拍,沉聲道,“可你為何要挑如此難行之地,仿佛是為了……刻意引開他們。”
伍味子眼簾微垂,沉默不語。蕭無序心下了然,足下一擡,挑起地面的刀鞘,又借此把一側的彎刀挑回,“唰”地收刀入鞘。緊接着,她手腕兒一用力,翻轉過躺地的那三人。
地面似有碎石。
蕭無序揮刀一掃,鋪開的落葉四散,泥沙飛濺,果不其然,下面的碎石吸了水分,顔色極深,鮮豔刺眼,一遇空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變紫,甚是駭人。
這是離沙石!
就出自蕪茔,堅固鋒利,千金難求!蕪茔北城的古城牆便也是由它築成,百年千年不腐不倒,既然在這遇上了,那也就是說……
暗道的入口就在這附近!
驚訝之際,林間突然傳來一陣零碎的鼓掌之聲,伍味子緩步行了過來,勾唇淺笑,道:“落雁少主,果然厲害。”
不經意間,蕭無序又撞上了他的視線,平靜中閃着微茫,那感覺,忽遠忽近,熟悉又陌生,無論如何,絕對說不上凜冽,可不知為何,她心下莫名一哆嗦,率先避開了視線,不輕不重道:“彼此彼此。”
伍味子輕笑一聲,繼續道:“尋了這麼些年的暗道都無果,如今竟在追殺途中找到了。也真是沾了落雁少主的光。”
“既然是沾了我的光,你做得是不是也太不夠意思了?”蕭無序朝躺地的那三位還有樹幹上的刀痕一指,“這裡,這裡還有那裡,若我沒發現,你是不是便打算瞞着我們,自己去一探究竟了?”
她本以為伍味子會狡辯幾句,沒想到他卻是直接承認道:“是有過這個打算。”蕭無序一噎,緩了緩,哼道:“你還真是夠實誠的啊……”
伍味子又是一笑,不再多言,拔出蕭無序手中的刀,橫手一斬,地面鋪着的落葉沙石“唰唰”四散,不多時,更深處的離沙石重新顯露出來。
蕭無序蹲下身,拾了把沙石,細細研究起來。片刻後,她朝側面一指,道:“朝這邊砍,不用留手。”
她話剛落下,一道刺眼白芒便炸裂開來,寒意沖天,落葉泥沙嘩啦嘩啦亂舞。與此同時,地底傳出了一聲輕響,似有什麼東西碎了。沙葉落定,蕭無序半蹲着湊過去查探,不出所料,那下面依然是離沙石,而且還不止一層!
不過被伍味子這麼一砍,竟是從正中直直裂開了,碎紋延伸,很快便如蛛網朝着四方覆蓋蔓延。蕭無序狠狠一扶額,把刀鞘給他遞過去,頗為無奈道:“你這……也太粗暴了。”
伍味子掃了掃那龜裂的離沙石,也微微一愣,随即回道:“是你說的,不用留手。”
蕭無序又是一噎,仰頭望他,竟是啞口無言。她哪兒知道這家夥随手一擊便如此之重,竟直接把這石層給劈開了。要知道,這可是離沙石,素來耐熱耐寒,縱使風吹雨淋日曬,也能百年不朽!
腦袋微微疼了一陣,蕭無序又輕手輕腳蹲行至中心的裂痕處,神情也随着那裂痕一裂,深吸一口氣,雙手合十擡眼望天,擰眉低念道:“上蒼保佑,上蒼保佑,可不能有事啊……”
伍味子也蹲了下來,在蕭無序羅裡吧嗦求天問地畏懼不前之際,已經把那碎石挪開了。見狀,蕭無序驚慌失措,立馬出手幫忙。
“慢點兒慢點兒,哎哎哎……放這邊!”蕭無序死死盯着伍味子的動作,又踉跄幾步趕緊追上,“輕點兒輕點兒!又要碎了!!”
動作如此幹淨利落,一看就是外行,不靠譜,實在是太不靠譜了啊!或者說,難不成這家夥是笃定她能解決,可那是不是也太信任她了啊?
不論如何,蕭無序都在心底默默流淚,無聲咆哮。要不是現在雙手無空,她真想立馬沖過去賞那家夥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