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竟接連出現在此?
若真如此,那蕪茔城心的墓冢便都是假的!
伍味子接道:“那蕪茔相師和少君不也是死在亂軍中了嗎?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一聽到他提起這事,蕭無序就頗為心虛,輕咳着挪開視線,裝模作樣想着事情。
伍味子繼續道:“同樣,誰敢說自己親眼見到十七主和将軍下葬?就算那裡面不是空的,現在也成了骷髅,誰又知道那是誰呢?或者說……又有誰去驗呢?”
“當時時間緊迫,主上欲從暗道出去與漓潇援軍彙合,再商量與筱翎和談之事。嚴将軍則帶兵留守北城,作為掩護和誘餌。”
“可是将軍這是又……追出來了?”蕭無序撓着腦袋,百思不得其解,“事關蕪茔存亡,他甯死也要護着蕪茔。何況他又與主上從小一起長大,對他比親兄弟還親,事事想着主上,主上讓他去死他怕也不會眨眼。”
可那個時候他為何會帶兵追出,還同竹非打得如此慘烈?
蕭無序想得着實是頭疼,就在腦子卡殼之際,卻聽伍味子道:“你說什麼?”
他聲音陡然一提,卻比平日更低沉了。與他對視一瞬,蕭無序心下突然一緊,咯噔地挪開視線,回道:“說他事事想着主上,主上讓他去死也……”
“上一句。”
蕭無序又蹙眉想了一瞬,又道:“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比親兄弟還親……怎麼了?”
“親兄弟……”伍味子斂眸回憶,“他們小時關系确實是極好,從小衣食玩物換着來也不是沒有過。”
蕭無序隐隐有了答案,心下卻跳得更厲害了,臉色微微一白,顫道:“你是說……”
伍味子回道:“那十七主可驕傲得很,就算真的做錯了事,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何錯,更不要說請罪了。”話落,二人的視線齊齊望向那跪地請罪的骷髅。
金色的霧鸢,明明如昔,确是竹非的私服沒錯。但再仔細去看,那殘缺的衣物倒真是短了幾分。主上的衣物,又怎會不合身?甯死不折腰,還在請罪……
他才是蕪茔将軍!
就在蕭無序愣神之際,伍味子的聲音又緩緩傳了過來,道:“當年你潛入北城之時,嚴将軍可曾向主上提到過暗道?”
蕭無序眸光一凝,肯定道:“确實提過!”
伍味子道:“暗道之事,主上隻幼時跟将軍提過。再之後,主上疑心越來越重,對誰都有所提防。”
蕭無序聽明白了。所以那個時候,将軍提出讓主上從暗道先行,即使要和談,在受困危城的情況下,先從暗道出去與援軍彙合,如此才更為保險。
後來竹非該是疑心他動機不純,擔心遭埋伏。二人估計又東拉西扯了好半天,最後幹脆直接換了身份。
不過當下卻又出現了一個更關鍵的問題。既然他們都商量好了,将軍又不會謀反,為何又要折返而回?不僅如此,竹非還在加以阻攔,雙方又在關鍵的時候打了起來。
周遭悄然安靜下來,那火把的呲呲聲都顯得嘈雜了。蕭無序隻覺頭疼,輕歎一聲,無力朝石壁上一靠,斜瞥向不遠處的出口,感慨道:“要是當時嚴将軍真的帶着他們出去了……”
滞了一瞬,蕭無序突然一激靈,站直身道:“外門!”
伍味子眼簾一擡,神情蕩漾,思路悄然一清。
這一路下來,他們一邊颠簸一邊提防追兵,之後又費了那麼大勁兒破解線索開啟暗道。兜兜轉轉,好不容易進來了,遍地的屍骸是觸目驚心。遍尋下來,主上和将軍之死,更是如一道晴天霹靂,劈得二人心神動蕩。
而他們竟是忽略了最直接的線索!
外門是單向門,可漓潇援軍卻出現在了此處,這說明什麼?
有人提前開啟了外門,放進來的還不是筱翎敵軍,而是漓潇援軍!緊接着,蕪茔不僅内讧,還與漓潇反目,漁翁得利的也正是筱翎。
伍味子低聲道:“如果我是筱翎,要想一石二鳥,最簡單的辦法……”
刺殺蕪茔主上!
二人對視一瞬,随即原路折返,回到十七主身邊。伍味子已經蹲下細細查看那破碎的衣物和散落的武器。見此,蕭無序便去後方的石壁探查。
掌心之中傳來深寒的刀痕,冰涼潮濕,縱橫交雜,皆出自蕪茔。蕭無序心下愈沉,實在是難以想象,本該齊力對敵的蕪茔士兵,竟真的會對自己人痛下殺手。
突然間,石壁上的凹痕頓時一淺,咯人的觸感驟然一隐,夾雜在無數深刀砍痕中,實在太過明顯了。蕭無序微頓,随即湊了過去,換了隻手,擡指去觸,心下确定了。
劍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