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閑能感覺到白衣靜靜地看着這一切,氣氛一時有些尴尬。她淺淺呼出一口氣,瞪着那把鎖,指尖使勁......一股細若遊絲的仙力幽幽飄出,很快斷斷續續,猶如輕煙消散在空氣中,甚至還沒來得及觸碰到鎖孔。
“奇怪,我怎麼用不了仙力。”慕小閑小聲說。
白衣沉着冷靜,拂袖對着門寒光一現,鎖芯“咔”地崩開,木門在黑夜中發出吱呀一聲。
慕小閑一口氣卡在喉頭,直起身為他拍了拍手:“還是你厲害。我怎麼不行?”
“你的修為退回了三百年前。”
慕小閑手上一頓,馬上雙手運氣,皺眉使勁感應半晌,體内的仙力果真聊勝于無。
雖然花莳提醒過她無法改變既定事實,回到過去也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發生,但她已經習慣有仙力傍身,仙力突然消失,她立刻緊張起來。
白衣徑直走進神廟,丢下一句:“莫怕。”他的聲音沉穩有力,讓慕小閑的慌亂稍微平息。
慕小閑深呼吸一口氣,跟在他身後踏入廟中,此時白衣在她心中簡直像天神下凡,拯救她與水火之中。
白衣點亮了神廟中的蠟燭,柔和的燭光映在冰冷的石像上,讓花神唇邊的微笑變得生動起來。
花神廟中,地面、案台打掃得幹幹淨淨,祭台上瓜果堆成了小山。
沒有仙力慕小閑隻能依靠肉眼觀察,縱使她眼睛瞪得再大,也沒看出這間神廟有什麼不尋常。
當她埋頭苦尋時,耳邊突然傳來微弱的呼吸聲。
一呼一吸,安穩綿長。
薛定谔的感知力。居然沒有消失。
她擡頭怔愣地望着石像,那尊冰冷的石像此刻好似挂着溫柔的笑意。她有些不确定地向它緩緩走去,伸出手落在它的身上,耳邊傳來充滿生命力的呼吸聲,像是熟睡中的小嬰孩。她心裡一震,好像有什麼堅硬的東西慢慢變得柔和。
花莳已經開智但尚未化形,每日躲在石頭中聆聽虔誠祭拜的聲音,此時心靈純淨無比。
三百年對于這個渺小的神廟來說,是天翻地覆。她沒有等來安穩的日子,她也沒有按照任何人期許的模樣長大,但她見證了花神村的曆史,也用自己的方式守護着這裡的人。
“石靈?”白衣停在她身側問。
“嗯。是個麻煩精。”慕小閑收回手, 慵懶地擡了擡眸:“我答應她要查清楚這件事。”
案上的燭火随着門外擠進的風陡然一竄,火光搖曳,牆上兩人的影子仿佛包裹着一層溫暖柔和的光。
她望着窗外烏雲籠罩的黑影心想,山裡真的會有怪物嗎?
兩人将神廟翻了個遍一無所獲,但至少能夠确定三百年前的怪事與這位花神無關。
夜色深沉,田間昏暗。霧氣從山裡飄下,菜葉覆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
“你有什麼看法?”走在田間小道上,白衣問。
慕小閑伸了個懶腰,帶着一絲困意喃喃道:“事情還未發生很難察覺到端倪,先回去好好休息,等天亮之後去村裡問問吧。”
元叙的小屋靜默在幽幽山影之下,屋外大片田地籠罩在一團黑暗中。
兩人往小屋走去,腳步突然同時一頓,側頭看向田間。
田間密集處,昏暗得有些看不清楚。幾片菜葉不自然地微微抖了抖,一隻圓圓的眼睛遙遙隐在菜葉下驚恐地望着他們。
慕小閑眼角一跳,腦海中仿佛突然被鞭子抽了一下,頓時來了精神:有人偷菜?
不管是不是偷菜,大半夜躲在田裡太可疑了。
她與白衣對視一眼,緩緩轉頭按照原始路徑向小屋邁步,在身側的氣息松懈時,突然向它奔去。白衣低空飄起,身姿輕盈如同羽毛,從低矮的菜地略過。身後慕小閑拔腿就跑,從菜地的空隙間抄小道圍堵。
眼看就在前方,那身影極其靈巧,三五下竄進了旁邊的稻田,在半人高的禾苗間一閃而過。禾苗随風起伏,蕩起層層黃綠色的波浪,掩蓋了它的蹤迹。
“什麼東西?”慕小閑跑到稻田旁,順手拿了随意放在路邊的鐮刀,指着禾苗叫道:“出來!”頗有“閏土刺猹”的氣勢。
白衣懸在上空,目光在稻田裡逡巡。禾苗起此彼伏,連成一寬厚的漩渦,像是天然的陣法。
他屏息凝神,靜候半晌,禾苗裡發出了微弱的呼吸聲。
慕小閑擡頭與他對視,點了點頭。
兩人屏住住呼吸,悄悄向那聲音挪移。慕小閑輕輕推開眼前的禾苗,眼睛一眨不眨地向裡望去。
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個聲音突然一滞,急促地喘了兩聲,退向麥田的更深處。
慕小閑趕緊向它劃去,漸漸走到了稻田邊緣,像是有感應一般動作慢了下來。她輕輕撥開眼前最後一道屏障,望向那團躲在禾苗陰影下瑟縮的身影和一雙驚恐的眼睛。
它轉身就要竄出去,被飄落的白衣攔住了去路。
慕小閑眨眨眼,挺起身遲疑道:“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