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問題向她抛來,或許一開始就有,但她一直沒有發覺。所有的問題最終演變成一個關鍵:晏離對她是何種感情?
慕小閑不由呼吸一亂,看向門外,一抹清冷的白色一晃而過,她的目光像被針紮了一下猛地收回來。這一眼似乎在她的心裡燃起了一簇火苗,渺小、脆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滅。小小的火苗陡然一竄,又升高了幾寸,随之而來的是心跳加速和一種前所未有的欣喜若狂。
慕小閑将小陶罐貼在胸口上,難以自制地揚起唇角,一想到晏離,整顆心好似都被一種溫熱的暖流填滿。
她揣着小陶罐,轉身将瓦罐端到爐子上,目光上上下下掃了一圈,笑着拍了拍腦袋,想:我方才是在做什麼來着?
直到視線捕捉到一盆洗好的米,她才突然想起來她想煲一鍋粥。她将米倒入鍋中,打上水,準備點火,門外突然傳來砰的一聲。
慕小閑手上一頓,又仔細聽了片刻,屋外沒有再傳來一點聲音。
她心中的欣喜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安,她顧不得其他,趕忙飛跑出去,就見披着一身白衣的晏離倒在屋前,雙目緊閉,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連呼吸都微不可察。
小黃瓜焦急地在他身邊跳來跳去。
“師父......”
一股窒息感向她襲來,慕小閑眨眼間來到晏離跟前,将他扶起。
“師父,你怎麼了?你醒醒。”他的身體又輕又冷,平靜的面容好像隻是睡着了。
慕小閑心中的恐慌翻湧,好像又回到了在花神山親眼看見白衣消失在她面前一般,她咽了咽喉嚨,探向晏離的經脈,驚得呼吸一滞,他的經脈竟像是寸寸斷裂。
慕小閑将他擡上床,皺眉看着晏離,心裡随着恐懼的滲入一點點崩塌。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衣袍上,試圖找出問題在哪裡,最終落在了他的腳踝。
她輕輕拉開晏離的褲腳,隻見紫色的印記像藤蘿一般向上攀爬。慕小閑順勢又向上掀了幾寸,晏離白皙光潔的小腿上布滿了蜿蜒的紫色。她倒吸一口冷氣,這是什麼?
這樣的紫色她再熟悉不過了,這不是普通的囚仙印,是魔族留下的。
晏離的過往愈加撲朔迷離,他究竟遭遇過什麼?
慕小閑攥緊了拳頭,她雖然不知晏離和魔族有何過節,但卻不妨礙她對魔族的恨意愈發濃烈。
她将晏離扶起,盤腿坐在他的身後調息,待到仙力調動起來時,拍出一掌,将身上的仙力貫入晏離的體内,保住他的經脈不繼續受損。
白色如薄霧的仙力包裹着晏離的身體,他微微皺起眉,呼吸急促了幾分,須臾,眉目舒展開,卻沒有絲毫轉醒的迹象。
慕小閑重傷初愈,仙力在花神山催動鎖魂鈴時消耗太大,此時又大量輸入晏離的體内,很快支撐不住,嘴唇發白,頭目暈眩。
看來白衣在花神山受到重擊,一定也傷害了晏離的身體。他本就受制于囚仙印,身體孱弱,現在受了重傷愈發是不好了。
慕小閑在力竭之前收回手,緩緩扶着床沿走下來,又扶着門走出小竹屋,漠視了在她腳邊亂蹭的小黃瓜,擡眼望向郁郁蔥蔥的翠竹,隻覺得目及之處盡是蕭索。
接連幾日,慕小閑試過進入晏離的神識,但是卻無果,她不但進不去,甚至探尋不到晏離意識的波動。她越發慌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慕小閑瘦了一圈,怏怏地趴在晏離的床邊。他冷白的皮膚如同寒冰一般,像一具沒有生命的雕塑。慕小閑心裡一痛,握住他冰涼的手,歎了一口氣:“師父,你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晏離沒有任何回應。
慕小閑又自顧自說起來:“我知道你就是白衣,但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一而再地救我,為什麼你讓我來找你拜師,為什麼将我留在身邊?你是不是瞞着我什麼?能不能告訴我?”
慕小閑撐起身,目光落在他俊美的容顔上:“你再不醒來,我親你了。”她作勢要親他,躬下身,緩緩靠近他的睡顔。她用目光一寸一寸勾勒着他的面容,呼吸輕輕落在他如扇的眼睫上,隻是靠得再近,晏離也沒有反應。
慕小閑輕輕吻在他的額頭上,克制又壓抑,隻是一瞬,她猛地起身,退後一步,扶住門框,将心中翻湧的情緒壓下。
她不能再等了,晏離撐不下去了。
她沒辦法救晏離,隻能去長樂宮找白瑤。白瑤是青丘之主,晏離曾經的徒弟,她一定會出手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