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自知打不過他,能多拖一刻是一刻,趁此間隙長袖一揮,一道仙力打向凝寒的身體。
凝寒就是想看看公主到底學成如何,于是正面迎了上去。
白光轟然在凝寒身前一撞,巨大的沖擊将凝寒掀開數米,吓得公主呼吸一窒。要是将凝寒打傷,娘娘恐怕會殺了她!
煙塵散去,凝寒高大的身影如一堵高牆,腳下是碾壓成粉末狀的石砬。
公子鸢笑彎了眼睛,感歎道:“不愧是我的女兒。”
永昭殿下眼中亦流露出一絲欣喜,但口中仍嚴格道:“是凝寒放水了。”
公子鸢懂她的口是心非,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正在興頭上的貴公子一颦一笑都彰顯着雍容華貴,他好久沒這麼歡心了。
“能讓凝寒放水也是她的本事。”
公主緩緩落下,眼波一挑:“叔叔還打嗎?”
凝寒闆着臉:“不必。
“你的身法有進步,但發力不穩定。你習慣将發力點集中在右邊,忽視了左邊,若是敵人在你左邊你的行動便會延緩。你可知有何辦法?”
公主眼珠一轉:“怎麼辦?”
凝寒背起右手:“練功沒有捷徑,若是不想讓人知道你的弱點,唯有沒有弱點。”
公主咬了下嘴唇,哼哼道:“聽起來很厲害,但誰會沒有弱點?我不信。”
凝寒垂下眼簾:“罷了,有些事情需要自行體會。”
公主微微擡了下眉,對此不屑一顧,轉身向公子鸢與永昭殿下奔去,一頭栽入永昭殿下的懷裡蹭了蹭。
永昭殿下極為受用,卻還嘴硬說:“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公子鸢在一旁幹等着,裝作不耐煩地說:“還有呢?”
“爹爹!”公主從永昭殿下懷裡探出頭,又滾進公子鸢懷裡。
阿筝看到這一幕心中酸澀,雖然先前不滿公主偷跑出宮,但看見她能安然回來那些責怪的話都抛諸腦後。
公主這次回來感覺變化很大,但變化在哪兒,阿筝又有點說不出。許是之前都是他給公主講述外面的世界,而這次換公主講給他聽。
公主不知在晏離那兒經曆了什麼,眉眼磨砺出了一種堅韌的氣質。聽說晏離對她相當嚴苛,每天天未亮便叫醒她晨練,對她的言行舉止管束頗多,還總是冷臉以待。不過山裡放養的雞味道甚是鮮美,可以讓她暫時忘卻晏離那張冷冰冰的臉。
公主一個人喋喋不休,說山裡有好多動物但沒有人,晏離不愛說話,她都快憋成啞巴。
山裡有多寂寞他深有體會,于是随之附和幾句,公主兩眼放光,仿佛找到了知音。
阿筝沉默須臾,勸道:“不如回來吧。”
公主拖着下巴,撅了撅嘴,目光往樹梢上眺望,閃着意味不明的光:“等我将他的仙術學完了就回來。”
阿筝又道:“宮裡不是沒有人教你。”
公主頓了一下:“說來奇怪,我就聽得進他的。”
阿筝搖搖頭:“晏離沒有什麼不同。”
公主否認:“不。他與你們都不一樣。”
阿筝反問道:“那又如何?”
公主張了張嘴,沉默半晌,垂眸再擡眼,理直氣壯地說:“我不知道。”
阿筝啞然。
日子匆匆而過,公主再次啟程,宮裡熱鬧了幾天又恢複了一片甯靜。
時隔數年,阿筝再次申請出宮前往魔域,不料魔域之主并不在城中,輾轉終于見到了魔域之主的弟弟蘭阙。
蘭阙年紀尚輕,長相美中帶柔,舉手投足風度翩然,氣質幹淨又大方,一點沒有傳聞中魔族的暴戾,倒讓阿筝有些恍惚。
兩人一藍一青坐在魔宮的會客亭中,白玉亭前簇擁着幾株透粉的蘭花,亭後一口泉水咕咚冒着蒼白的水花,水中浮沫翻湧,沖刷着池邊光滑潔淨的岩石。
近來天界時有魔物侵擾的消息,魔域管教不利,責無旁貸,蘭阙眉宇之間不太輕松。
阿筝對他委實好奇,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蘭阙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先生在看什麼?”
阿筝趕緊收回目光:“魔域與我想的有些不一樣。”
蘭阙輕輕擡了一下嘴角,眼神恬淡:“外界傳言魔域都是些其貌不揚、性情暴戾的怪物。先生覺得我如何?”
據說魔族伊始是一幫修煉失敗神智混亂的妖仙,因着燒殺搶奪惡事幹盡,被放逐到天界邊緣的蠻荒之地。這也是魔族一直被天界一衆妖仙所诟病的原因。在天界傳聞中,魔域險山惡水,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但現在看來,傳聞多有不實,至少在阿筝親眼看過之後,覺得魔域與天界其他地方并沒有什麼不同。
阿筝淺笑:“是我唐突了。”
蘭阙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溫和幹淨的目光落在阿筝身上,如同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先生是蘭家的故人,不用如此見外。當年的事我也有所耳聞,先生雖然不說,但這些年在外一定艱辛非常,我們沒能幫上忙多有慚愧。”
當年華胥氏内亂,魔域根本無從出手,若真是出手,怕是外界會以為華胥族長與魔族早有勾結。就算能穩住一時,日後也會遭天庭與青丘的忌憚,總有一天會被有心之人利用。魔族雖然與天庭、青丘三足鼎立,但名聲遠不及其他兩地,何必為了華胥氏再惹一身腥臊。
阿筝明白,魔族能幫華胥氏保存族中的寶物已是仁至義盡。
兩人相談甚歡,阿筝心中惦記着鎖魂鈴的下落,談話間總有些遲疑。蘭阙聰慧至極,幾番交談後便直截了當地說:“先生這次來應該不隻是想與我寒暄。”
阿筝沉默了一會兒,說:“家父先前在魔域之主那裡寄存了一樣東西,是族中的遺物,不知他有沒有向你提起過?”
蘭阙的目光落在杯中的倒影,手指在杯上輕輕地摩挲,思忖片刻擡眼道:“不瞞你說,先生說的那樣東西我确實不知情。最近天界魔物侵擾之事,茲事體大,兄長在外忙于應對,時常不在魔域。”他頓了一下說:“先生說的東西定是貴重之物,若是不急于一時,兄長回來之後我定然幫先生問出下落。”
阿筝看着蘭阙的眼睛,不疑有他,如果蘭阙想要欺瞞他,自己也委實沒有辦法與魔域之主抗争。
阿筝隻道那是父親遺物,想留個念想,若是有下落務必盡快告知,未多作停留便匆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