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形高大,五官硬朗又深刻,輪廓棱角分明,俊朗如山。一雙劍眉斜飛入鬓,眉間緊鎖,臉色蒼白,薄唇随着呼吸微微顫抖。
他明明意識不清,但身上卻繃得很緊,抱着雙臂倚靠在牆角,披散的黑發和身上的血漬添上幾許搏殺後的慘烈,一身黑色勁裝帶着肅殺之氣,好似一隻假寐的野獸,帶着警惕與防備,随時準備睜開眼睛狩獵,讓人望而生畏。
白瑤悄然靠近了一步,對方緩緩睜開眼睛,那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她清麗的影子,就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寒潭之中,突然綻開了一朵白色的小花。
“滾!”他幾乎是無意識地低吼一聲,喑啞的聲音在山洞内回蕩。
白瑤瞪着他,沒有繼續靠近也沒有離開。
七天之前,她獨自上山修煉,這位兄台就倒在她上山的必經之路。
他一身黑色,頭發散亂,身上污迹斑斑,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白瑤本想将他随手從山崖上丢下去,但擡手時,碰巧撥開了他臉上的散發,那張臉居然頗有幾分姿色。再看看他高大的身型和奇異的根骨,不像是普通的山野村夫。
死了委實可惜。
他尚未愈合的傷口因為震動撕裂,低頭喘息幾下,胸口随之起伏,空氣中又添上了一絲血腥氣。
白瑤才不會退縮,她走上前從放在一旁的草藥堆裡拿出一把,摘了葉子雙手搓揉了幾下,揉出了暗綠色的汁水。然後在對方警惕的眼神中,坦然地走上前,一把将手上黏黏糊糊的草藥渣渣拍在他胸上傷口處。
他一聲悶哼,急促地喘息幾聲,喉嚨深處發出沙啞的嘶嘶聲。
白瑤避開他狂躁的目光,幽幽說道:“别看我,我不想讓你魂飛魄散,閻王就不會收你。”
他頓了一下,又咳咳幾聲:“我......我不會有事......”
白瑤挑了下眉,輕快地說道:“是是是,隻要你好好養傷,就不會有事。”她伸手運氣釋放在糊好的草藥上,一股細弱的暖流順着傷口流進他的五髒六腑。
對方身形高大,換藥的時候整個上身虛弱地靠在白瑤身側。白瑤側過頭,與他保持距離,但他粗重的呼吸還是落在她的耳邊。
他狼一樣的眼眸盯着她:“你是山裡的狐妖?”
白瑤生的亮麗可愛,一雙飽滿的杏仁眼圓溜溜地看着他身上的傷口,殷桃小口一張:
“......你猜?”
她穿着樸素,性情天真大膽,無所顧忌。
“大膽狐妖......嗯......"傷口一痛,白瑤的手又狠狠地壓在了他的身上。
“我現在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這麼跟我說話?”白瑤明目張膽地在他傷口處捏了捏,血迹滲透衣衫,空氣中湧現一股更加濃烈的腥氣。他合理懷疑,如果沒有這個女人,他說不定能愈合得更快。
“阿華......”
“别叫我阿華!" 他憤憤地打斷她。
白瑤眯了眯眼,似是不爽:“我問你叫什麼,你半天隻說了個華,不叫阿華叫什麼?”
他用危險的神色看着她,良久:“我叫華堯。”
“華堯......"白瑤喃喃。
華堯略帶緊張地問:“你知道這個名字?”
白瑤莫名其妙地睨了他幾眼,哼哼道:“你是天界重要人物嗎?我為什麼要知道?”
見她神色淡然,沒有反應,華堯的身體才放松了些許。
白瑤給他換好藥,收拾了一下準備離開。華堯的餘光落在她那雙纖細白嫩的手上,思索着她不像是經常幹活的人,她會是什麼人?救他有什麼目的?
“你呢?”他突然出聲:“你叫什麼名字?”
白瑤眨眨眼睛,靈機一動:“我叫小閑,忙裡偷閑的閑。”
華堯沉悶地嗤笑一聲:“這也是人名?”
白瑤氣鼓鼓地瞪着他:“怎麼不是人名?名字承載着美好的向往,我就想偷得浮生半日閑,不是永遠的閑适,而是在百忙之中短暫的休息,已經很努力了好不好?”
華堯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你若是事務繁重,為何救我?”
白瑤勾起唇角,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興奮道:“我看你有幾分姿色,覺得讓你在身邊做個侍衛也是極好的,正好我身邊也缺一位替我打點雜事的人。我救了你又給你安排了差事,解決你往後的生存問題,你可要好好報答我,認真幹活啊。”那神色頗像是個纨绔子弟,一本正經地說的不着調的話,讓人不知從哪裡開始反駁......
華堯眼神閃爍,偏過頭去,強忍着不将她罵個狗血淋頭。白瑤見他沒有拒絕,心上一喜,以為真白撿了一個便宜勞動力。
她眼中迸發出異樣的光彩,起身道:“你别亂跑,我明天再來看你。”然後毫無留戀地向外走去。
華堯撐起身體,問: “你要去哪兒?”
白瑤回頭笑着說: “我要回家。”
回家這麼開心?家裡有人在等她嗎?
“别告訴别人。”華堯沉悶的聲音從洞内傳來。
“知道。”少女輕快的聲音消失在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