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啦,我要的東西,隻是對我來說是無價之寶,但對你家公子而言毫無用處,絕對不會危害你們公子一根頭發。”
葫蘆還想提出質疑,被祝無虞搶斷了,“若如你所言,我可答應,但若不是,休怪我毀約。”
“公子爽快。我叫歲禧,從今天起,我會保護你,放心,我很靠譜的。”她看起來就是一個俏女郎,說這句話着實沒有威懾力。好在祝無虞向來不以貌取人,對于這個揍趴了一群壯士的姑娘,還是願意保持兩分信任。
葫蘆張了張嘴,他覺着他的公子委實太沒自知之明,就公子那樣的,屬于女山匪看了直接搶回去當壓寨夫君的。祝無虞顯然是不會知道他如何想,當然,也從來沒有想過關心思慮過重的葫蘆。
到了住處,葫蘆簡單說了兩句就走了。廂房的設施很齊全,裝飾典雅簡潔,牆上挂了幾幅字畫,上面沒有印章,應該是人平日的練筆之作。
被安排到此處的丫鬟抱着花盆,羞怯怯地盯着她,欲言又止。歲禧看她眼神飄忽,兩頰飛紅,眨巴眼:“你想問什麼嗎?”
丫鬟大着膽子,抱着花盆忸怩道:“姑娘,你見到了大公子,他是不是長得特别好看?聽人說,就是什麼風啊月啊,什麼花啊樹啊的,不可什麼爾,就是說很好看很好看。”
“是光風霁月,玉樹臨風,不可向迩。”
“對對對!”她眼睛放光,“聽說大公子就像是天上谪仙,可惜,我還沒見過大公子呢。”
歲禧疑惑:“祝家那麼大,這麼多年你都遇不上他?”
“大公子哪是想見就見的,不是所有丫鬟都有去跟前伺候的機會。而且大公子平日裡就待在水榭,少有外出。”
她懂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閨閣小姐也就如此了。
丫鬟又好奇道:“你見到大公子了,他真的如傳聞一樣好看,那他人怎麼樣?”
“人嘛,自然是俊美的,至于性格……”歲禧回想了下,“有些害羞?”
“大公子居然是這樣的人?我聽說大公子每回出門,必擲果盈車,香花滿身。他很少出門的原因居然是因為害羞?天哪,我是不是知道了一個秘密。”她有些恍惚。
“祝無虞是好看啦,但他還算不上最好看的。我見過比他更加美麗的人呢,還是兩個,不對,三個,還是不對,是四個。”她掰着指頭數,但丫鬟顯然不太相信。
審美是主觀的,但糖豆是客觀的。
歲禧不吃人間的食物,她有很多糖豆,還有仙露。在凡塵界,她幾乎不能動用法力,好在芥子囊乾坤袋沒有被禁止。第二次來到凡塵,祝無虞說的那個雪原她去過,曾經在那裡,冼灼為她畫過像。
在凡塵界的幾十年,她去過很多地方,嘗試過很多新鮮玩意。算來有十年了,也不知此地改變了多少。都說物是人非,但大多時候,物不是,人亦非。
漫漫長夜,星河長明。凡塵界的星空和仙塵界的區别不大。她獨自趴在窗邊,遙望天上一輪明月。她已經這樣度過很多個夜晚。作為妖,她無法像人族一樣靠睡眠消除煩惱與疲憊,睡眠可以是享受,但不是每時每刻,她都能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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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無虞清楚地認知自己在做夢。因為這個夢他已經夢了幾年,幾乎時不時就會夢到相同的場景。夢裡是一片皚皚白雪,以及一個紅衣少女。
他看不清她的臉,卻仍能看出她在笑。銀鈴般的笑聲,飛舞的紅衣,純白的雪,還有一隻隻腳印。夢裡不止一個人,除了紅衣少女,應當還有一個人,但他從未夢見過。
當那少女笑着與人說話時,他能意識到,還有一個人。
那個人是誰呢?是我嗎。
他在心裡喃喃自語。
他看見紅衣少女歡快轉圈,然後放任自己倒在雪地中,紅與白的交織,刺目又豔麗。她在雪地中肆意地歡笑,她在與人說話,說的什麼,他聽不清。
他很多次想将她畫下,但從未成功。
為什麼會夢見一個從未見過的人,那個人是誰。這些問題,萦繞在他心中七八年了。
他自夢中醒來,月光透過飄動的紗幔送出模糊的微光,他借着微光看見自己的手。白色的衣裳,不是紅色,也不是雪的潔白。
移步到窗邊,窗台的杏花積了小片,他輕輕吹開,看它們飄飄灑灑地落下。月光流連在他的側臉,映出秀美朦胧的側影。
如果見到了雪,他會不會,就能解開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