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周末,何睿方邀請廖小峰和張立軒去自己家打遊戲,廖出門走到一半,正巧遇上初中時要好的老同學,老同學已經開始上班,做着推銷的工作,熱情地拉着他在茶餐廳說了一下午的話。
恰逢齊天磊往家裡打電話,廖小婷接了,說哥哥去何家玩了。
電話就這麼打到了何睿方家。
“我想想,”張立軒配合同桌一起逗起人來,“好像是明天,又好像是後天。”
“咦?天氣預報說明後天落大雨哦,”何睿方看着轉過頭來的廖小峰,佯裝擔憂地問,“天磊走的時候帶傘了沒?”
夜裡,廖小峰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明天下午2點,載着齊天磊的飛機就要降落在香港,他完全可以同Miss告假早退,然後去機場接人,可他沒有理由這樣做。
然而明天下午的課都是自習,逃掉也沒什麼不行。
沒有傘,機場的的士又那麼難打,淋雨的話萬一感冒就不好了。
他自己是無所謂,就怕把廖小婷給傳染了……
想來想去,他忽然發覺貌似一直在找去接的借口,因為這樣那樣的借口太多,使得不去做的理由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于是第二天,他想了想還是特意帶了兩把傘出門。
一早還是晴空萬裡,果不其然沒到中午便突然開始落雨。
午休後雨勢居然越來越大。
猶豫也就完全沒有必要了。
到了機場,他手裡的兩把傘變成了一把,得益于出門總愛丢三落四的何睿方,另一把讓這人死皮賴臉地蹭了去。
當推着行李箱的齊天磊看見墊着腳等在接機口的廖小峰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廖小峰也發現了他,并沒有同他招手,隻是下意識去摸後脖頸冰涼的皮膚。
“小峰,你怎麼來了?”齊飛快地跑過來。
“嗯,落大雨,下午又沒什麼課……”反正總要把昨晚想的理由翻出來說,廖小峰有些不自然地往室外走,邊走邊問,“事情處理好了?”
“哦,差不多了,”齊天磊瞅了一眼他的褲腳,“你怎麼過來的?褲腿都濕了。”
一把傘實在兜不住兩個人的身體,何況還要拖着個行李箱。
出機場的時候,雨勢絲毫沒有減弱,許多人因為沒帶傘被困在了機場大廳裡。
當中少部分人等着家裡開車來接,剩下的,不是在的士區排了長長的隊伍,就是撐着傘在排機場巴士。
香港的交通一向如此,不是高峰期車子已經駛得艱難,如今突遇大雨,還下了這麼長時間,别說是巴士,就是的士的補給也不夠。
隻能在雨中站着默默等。
然而廖小峰此刻完全沒有心思在離開這件事上。
他們兩人在雨中躲在一把傘下面,為挨得更近,齊天磊一手拖住箱子,一手攬住他的肩膀往懷裡帶。
他的傘快要兜不住慌亂的腳步,隻能拼命舉着傘把被那隻手帶着走。
一會去看的士區的車子夠不夠,一會去看巴士站的人多不多。
“小峰,你冷不冷?”大概是很久沒聽見他說話,齊天磊忽然把頭湊過來問。
其實是有些冷的,這樣的天氣這樣的雨,他穿着短袖校服,偶有雨點落在頸間或是手臂,都能惹出一片冰涼的疙瘩。
他想開口說不冷,然而下一秒,齊天磊已經将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他披在身上。
溫暖便如此猝不及防地将他整個人罩住。
天陰陰得,比傍晚還黑,到處都是焦急奔尋的人/流,還有司機不耐煩地按動喇叭的刺耳聲響。
可是廖小峰總覺得恍惚,他覺得此刻他的心柔軟得可怕。
一個多月沒見到齊天磊,相見後再和這個人行走在這場雨裡,竟連那個吻都不在意了。
“天磊,你也冷。”他沒忍住,開口說。
冷不丁,齊天磊察覺自己的腰身攀過來一隻手,接着是另一隻,然後像他攬住肩膀的那隻手一樣,往裡收緊。
他轉過頭,嘴巴正好碰上擡高的鬈發,偏不巧,有兩滴雨被傘骨彈到他唇上。
忍不住來回摩挲,雨滴被發絲拉出長長的痕迹,于是粘住又一叢,始終不肯放過他的唇。
他們無意識在雨中站了半晌,身旁一直是聒噪得,可聒噪從來沒有穿過他們。
好像隻要他們想,便能立刻消失在這紛繁的世界上。
“小峰,我們等一會再走吧。”齊天磊忽然說。
廖小峰點點頭:“好。”
回到機場大廳,雨勢居然開始變小,也許隻需要再過一會,他們便能成功坐上車離開這裡。
天氣一變好,延誤的班機終于得以順利起航。
頃刻間,那些歪坐着的滞留乘客竟一下子走了大批。
他們找了處空位置坐下,身旁是正起身的一家三口,女人背靠他們站着,手裡牽着個隻有幾歲的小女孩,聽見廣播裡念到自己的航班号,女人招呼丈夫趕緊把東西都拿上。
還是忘了個手掌大小的毛線布包。
被廖小峰眼尖捕捉到,他趕緊起身去追,然而那一家三口跑得實在是快,都要跑到登機口,他才将人追停。
女人回頭的刹那,廖小峰猝不及防地頓住腳步,他的表情僵在臉上,嘴唇一上一下不斷開合。
拿着布包跟上來的齊天磊,聽見他用難以察覺的氣聲喊了一句:“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