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衍傻眼。
他呆呆看着樹木倒塌的山林,道:“夢……還能這樣做?”
“不是夢。”
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站在春衍身側兩步遠,“你這是神魂離體,若是久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神魂離體是什麼?”春衍不懂,“回不去又會怎樣?”
“魂魄離開載體,無意識遨遊天地。若是久了,便會魂魄消散,身死人滅。”
簡而言之,就是死翹翹。
春衍四肢倏地一軟,後退一步。他想起之前兩次相同的夢境,覺得有點後怕。可又覺得或許這不是真的,不過一個夢而已,哪裡會這麼嚴重?
可心裡卻已經相信。
他很快冷靜,思考道:“我這夢是最近才開始做的,連着已經兩三日了。”
男人點頭,溫和道:“是一隻成精的公狐狸,他将你的魂魄從身體裡施法弄出來,塞進花轎裡,想與你拜天地、成姻緣,娶你入他洞府。”
“娶我?”春衍以為自己聽錯,“我是男子,娶我?狐狸不是母的嗎?”
男人輕輕勾唇,嘴角笑意溫和,聲音也十分溫柔:“娶或不娶,全看心中喜歡與否。與是男是女,又有何關系?”
也是,都是妖精,自然葷素不忌。
春衍沒有再糾結在這個問題上,他左右看了眼。四周山林青翠茂密,陽光燦爛,水邊菖蒲、水仙開得正好。
他想起自己聽到的那陣嘤嘤嘤的叫聲,問:“所以剛剛是那隻狐狸過來,你把它趕跑了?”
男人擡擡下巴:“是。”
“那他以後是不是就不會再來?”
男人搖頭:“狐狸狡猾卻記仇,這次是有我,待你回去,他不會善罷甘休。”
春衍皺眉:“成親難道不應該是你情我願嗎?這怎麼還強迫?”
男人微笑:“你若比他強,自然可以說不。”
春衍一屁股坐在草裡,喪氣道:“那我就隻能等死?”
男人笑容更深,他看坐在草裡的春衍,琉璃色的眸子裡似乎盛滿春光,十分溫柔:“你伸手過來。”
春衍不明所以:“啊?”
但他還是站起身,往前一小步,将手伸到男人面前。
這人身形十分高大,春衍目測自己大約隻到他下巴,寬闊的肩膀将衣服撐得十分挺括,一絲褶皺也無。
男人擡手,将一個東西放在他手心。
春衍拿近一看。
小小一個,通體淺紅,粗糙表面上紋路淺淺,看起來十分眼熟:“石頭?”
男人點頭:“此石之中蘊含着我的一點力量,你拿着它,狐狸不敢近身。”
春衍将石頭握進手心,擡頭看男人,猶豫道:“你……跟那狐狸有仇?不然為何這樣幫我?”
既幫他趕走那狐狸不說,還給石頭護身。
男人歪歪腦袋,似乎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一樣,眉間凝起一個小小的川字。
“仇倒是沒有,可能……”他眨眨眼,擡頭看了看天,“可能是跟你有些緣分吧。”
緣分?
春衍還想再問,男人卻突然轉頭,往林子外面看了看,“啊,你該回去了。”
回去?
沒等春衍反應,他衣袖一揮:“去。”
春衍隻覺一片濃霧彌漫過來,身子猛地一沉後,周圍一片黑暗。
不知多久。
“公子,公子……”
一股輕柔的力道拍在肩上,同時伴随着陣陣呼喚。
是初九!
春衍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初九焦急的臉。周圍涼亭假山,池邊一樹桃花開得正好,落下滿地碎玉。
見春衍終于醒來,初九才松口氣,“公子總算醒了,你靠着這亭柱睡了好一會兒,再睡下去怕是要着涼了。”
春衍扭了扭僵硬的脖子,不由想起剛才的夢境。
這夢好像做得太過真實了些,什麼狐狸成精,什麼娶親,什麼神魂離體,聽起來就有點不明覺厲的的樣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靠在亭柱上睡覺姿勢不對,他現在腰酸背痛的,全身好像被碾過一般。
“不睡了,不睡了。”他扶着腰站起,“我們回房去吧。”
才起身。
吧嗒——
有堅硬的東西落在亭子的地闆上。
初九眼尖,彎腰撿起:“公子,你的石頭掉了。”
春衍接過:“我不是放荷包裡了嗎,怎麼還能掉出來?”
他打開荷包口,眼神突然凝住。
荷包裡已經躺了一塊石頭,橢圓,略扁,不過半個手掌大小,是一種褐中帶紅的顔色。
他把荷包裡的石頭拿出來,跟手上那塊放在一起,除了顔色不同,兩塊石頭幾乎一模一樣。隻荷包裡拿出那塊顔色深,手裡才撿起這塊顔色淺。
初九撓撓頭,奇怪:“公子不是隻有一塊石頭,怎麼變成兩塊了?”
春衍按下思緒,将兩塊石頭一起塞進荷包裡。
“剛随手撿的,走吧,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