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風還帶着些許的涼意，讓人分不清冬天是不是還沒過去。

如果這個算問題，那麼林子陸喜歡用散步去迎接混亂不清的思緒。

她跳到花壇旁邊的小石階上，一隻手被葉瑧溫暖的手心握着，另一隻手抱着順來的酒瓶，腳步單調緩慢的在隻能容納一個步伐的小石階上慢慢走着。

“瑧瑧，你想做話劇嗎？”林子陸突然問她。

“有在考慮了。”

“真的？”

葉瑧發現林子陸對這件事的表情不是驚訝，而是驚喜。

“我組建工作室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她想了想，繼續說，“今天我就是去見了一個導演，跟她談話劇的事情，所以去接你的時候有點晚。”

“你有認識的話劇導演？”

沒有想到林子陸的注意點是這個，葉瑧還以為她能聽懂自己的解釋。

——她其實是想說她今天不是故意讓林子陸等那麼久的。

“是之前一起合作過的導演，姓艾，女的，已婚。”

葉瑧特意把最後兩個字重點說明。

但林子陸好像依然沒有聽到重點，她聽見林子陸輕歎了一聲。

“怎麼歎氣了？”葉瑧又有些不明白她的心緒了。

“我今天還跟馮總說，讓她幫我留意一下比較好的話劇團隊人選，沒想到你都已經聊完了。”林子陸垂頭，腳步開始放快，心鼓鼓的像氣球，越呼吸越脹滿，好像要爆炸了。

好煩啊！

她又幫不到葉瑧了。

怎麼葉瑧就可以總是悄無聲息的幫到她，她怎麼就不行了，連藏都藏不住，還想着迫不及待的告訴葉瑧，她也能被葉瑧需要了，想要跟她讨一點表揚和歡喜。

現在是怎麼個事？葉瑧都已經談好了。

——林子陸，你好笨啊！總是慢一步。

“可她也是轉行想做話劇的，之前一直是電視劇導演，所以我們這個團隊目前還不夠專業。”葉瑧的手收緊了力道，想穩住林子陸的重心，怕她摔下來。

“那你們就兩個人嗎？”林子陸又重新放慢了腳步。

“目前為止是隻有兩個人。”

“真好。”林子陸突然蹦了一下，結果腳下沒站穩，踉跄着就要倒下去。

“小心點。”葉瑧側過身摟住她的腰，将她抱了個滿懷。

微風将柔軟的發絲吹到側臉，帶來淡淡的木蘭清香。

林子陸突然跳起來，将腿圈在葉瑧腰間，雙手摟住她的脖頸，挂在她身上，垂頭望着被路燈照的細細柔柔的雙眸，就忍不住想欺負一下。

她俯身在葉瑧的眉眼上落下一個調皮的吻，又勾起眼尾跟葉瑧溫潤的目光交纏。

“所以我是不是能幫到你了？”

“當然。”

“那你不要找其他人幫你了，你找我好不好？”明明是強勢的語氣，卻又像低聲下氣的懇求。

“好。”

葉瑧拍了拍她的大腿，示意她下來：“你這樣我看不到前面的路。”

“哦。”林子陸有些不舍的重新站好，但心情還算很好，因為氣球不爆炸了，裡面裝滿的是開心。

後來林子陸又說：“要是我實在搞不定的你再找别人。”

“不用，我相信你。”

“那萬一我搞砸了呢？”

“搞砸什麼？”

“比如說我把專業的老師氣跑了。”

“那我去把人重新請回來。”

讓葉瑧給她收拾爛攤子？這算哪門子幫忙。

——林子陸，你靠譜點。

“哎呀，都說是比如了，我肯定不會把人氣跑的。”林子陸抱着酒瓶，牽着葉瑧的那隻手在路燈下輕晃着，像在海裡搖擺的船隻。

那瓶酒好像被她遺忘了很久。

遺忘就遺忘吧，喝酒的事情已經不重要了，那隻是路途中調解氣氛的微醺，而她有更重要的旅途想要完成。

“瑧瑧，你說回來就告訴我我的分數。”

她的考試一直在進行中，現在交卷的話，能有多少分？

“所以我現在多少分了？”林子陸數着自己最近的表現，應該能及格了吧。

葉瑧想了想，拖着長長的尾音：“多少分了……讓我想想。”

“這還用想嗎？”林子陸的語氣有些急切，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答案。

可現在的微風吹得很慢，徐徐的騷擾她的心扉，癢癢的，總是吹一半就又停下了，明明微涼的夜晚卻起了躁動。

“不及格，及格，良好，優秀，你可以先給一個詞。”真的像期末考試一樣，在學年總評價上面給的評分。

“及格了嗎？”林子陸繼續打探。

“瑧瑧……”

“99+1 分。”葉瑧突然說。

“百分的滿分制？”

“嗯。”

風停了，心還在跳動，林子陸腦海中突然就冒出來一個自問自答的命題。

是風動還是幡動？

——是心動。

“那我就是滿分了？”林子陸顯然很雀躍。

“是99+1分。”葉瑧強調了一遍。

“加起來不就是滿分嗎？”林子陸不理解。

葉瑧搖搖頭，她說：“1分是我想要你獨有一份的愛情，剩下的99分，是希望你能拿來愛你自己。”

這樣加起來，才是滿分。

“你好犯規哦。”林子陸覺得這個打分根本不公平，“我覺得應該是99分的愛你，剩下的1分是更加愛你。”

“噗哧——”葉瑧被林子陸的貧嘴逗笑了。

“可是我打分不應該是我定規矩嗎？”

“哎呀，不管了，我滿分了，是不是可以有名分了？”林子陸有自己的想法。

“什麼名分？”葉瑧又開始故作不知。

“瑧瑧！你明知道的，你工作室還缺個老闆娘對不對？”

“你想應聘？”

“我面試都滿分了，瑧瑧。”林子陸的語氣聽起來很委屈。

“我也沒說滿分就能應聘上啊，要不我再考慮一下二面？”葉瑧笑的明眸皓齒。

“瑧瑧，你耍賴！”林子陸不想聽，她把酒瓶扔給葉瑧，捂住耳朵，氣鼓鼓的往前走。

剛才明明知道她很期待卻故意拖延時間不告訴她，然後又跟她說她不是滿分，隻是99+1分，但是這跟滿分有什麼區别！

現在還要考慮二面，将她期待的心情又打碎一次。

葉瑧真的很壞！不想理她了。

等到家門口的時候，葉瑧才追上林子陸，但林子陸卻背對着她默默地開門。

進去之後，林子陸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

葉瑧把酒放到客廳的茶幾上，然後去敲林子陸的房門：“陸陸。”

裡面半響都沒有人應她。

“咚咚咚——”又是三聲敲門聲。

“陸陸，你開開門。”

依舊沒有動靜。

葉瑧拿出手機低頭給林子陸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但最後還是被接起來了。

“陸陸。”葉瑧的語氣有了急切，“你開開門好不好？”

林子陸沒有說話。

葉瑧聽不清那邊的聲音，但她依舊用溫潤的嗓音哄她：“你開門，我們好好談行不行？

咔嚓——

門突然被打開了。

林子陸站在門邊，耳邊還接着電話，但裡面沒有開燈。

可走廊的燈能将林子陸的臉照清楚，葉瑧一擡眼就看見了她绯紅的雙眸，心下一驚。

很久沒有看見她哭了。

“陸陸……”她放下手機，進去将燈打開，那雙委屈帶着哭過的眼尾更加清晰的擺在葉瑧面前。

葉瑧把她拉到床邊坐下，又從床頭拿了兩張紙幫她擦掉臉上的淚痕。

“你這又是什麼意思？”林子陸打掉她的手，啞啞的嗓音裡滿是質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欺負？每次你哄我兩下我就能又乖乖的聽你的話？”

“沒有，我沒有這個意思。”葉瑧也急着解釋：“剛才是我不對，我沒考慮到你的情緒，是我的錯。”

“那你到底什麼意思？剛才我走的時候你連喊都不喊我，你是不是就沒想過留住我？”林子陸又是一聲質問。

“我沒有，剛才是因為你突然就走了，我愣神了，在想為什麼，我很想你留下，如果你因為這件事情生氣，那我跟你道歉，下次我注意，好不好？”葉瑧溫聲細語的哄她。

“你别管我了，我就是想無理取鬧，我就是生氣，就是莫名其妙覺得難受！”

葉瑧每一句話都跟她解釋的很清楚，那樣理智溫柔的神情，仿佛她道歉都好像是顯得林子陸無理取鬧了。

“我不管你誰管你？”她擡起林子陸的下巴，低頭在她唇邊親吻了一下。

“現在還難過嗎？”

可正如她剛才說的，葉瑧每次哄她兩句她就能又乖乖的聽話，但現在林子陸覺得自己更沒用了，剛才葉瑧敲她門的時候她其實就不怎麼生氣了。

現在一個吻，氣全消了。

葉瑧現在連解釋都不用，林子陸就被哄好了，所以她想要附加條件。

“難過，你再親親我，我就原諒你。”

葉瑧如她所願，再次俯身吻住林子陸。

今晚的微醺醉了葉瑧，讓她脫口而出令林子陸不開心的話，于是她在月光的見證下，彌補自己犯的錯，獻上自己的道歉和真心。

不夠纏綿。

林子陸覺得微醺的不隻是葉瑧，還有她。

這樣溫柔的吻無法消除她的委屈和難過。

她帶着葉瑧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