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安走出山洞。
幾縷晨光如細絲般穿透密集的樹冠灑落在地面上,外面的生物正在慢慢蘇醒,變得越來越熱鬧。
“如果我是老爹的話,會去哪裡呢?”淩安按照秦軒教的思考。
他想到之前秦軒在醫院時說的話,尋找水源洗掉誘導素。
淩安看着昏暗的四周,站在原地沒有動,感覺就算是老爹,估計也不知道該往哪邊走。
随便選個方向?
他深吸一口氣,聞到空氣中隐隐有股很特别很誘人的香味。
誘導素的氣味?
淩安順着這股香味的軌迹不斷前行。
頭頂上傳來樹葉摩擦的沙沙聲響,黑暗中有很多生物窺伺着他,淩安能聞到它們身上的特殊氣味,他突然覺得自己跟它們也沒什麼不同的。
淩安将帶着強烈警告和攻擊性的信息素釋放出去。
四周傳來嘩嘩的躁動聲,那些讓人不舒服的目光和氣味消失了一大半,剩下的都在伺機而動。
淩安有種感覺,如果自己這時候表現出一點虛弱或驚慌,黑暗裡就會撲出很多醜東西将他撕碎,分食幹淨。
知道這一點後,他沒由來地感到生氣和憤怒,這種被圍觀被打主意的感覺讓他很難受,很暴躁。
他右手緊握着槍,左手摸了摸綁在腰間的匕首,克制着心底的沖動,不緊不慢地跟着香味走。
他開始想念林刃了。
為什麼林刃還不過來呢?
他不是每天晚上都要來找自己的麼。
這都過去幾天了。
突然,淩安停下了腳步。
他看到前面樹幹上挂着一個古怪又熟悉的醜東西,閃爍着幽光的眼睛和細長扭曲的觸手,緩慢蠕動着。
淩安猛地睜大了眼睛。
是它!
是那個戳穿他肚子,被秦軒打死的怪物!
原來它沒有死!
但秦軒死了。
淩安呼吸變得急促,喉嚨發癢,眼睛發酸,胸口開始一陣陣地抽痛帶着肚子上的傷口也跟着開始痛起來。
他轉頭看向旁邊,空空如也,正欲放聲大哭的表情猛地一滞,就像醞釀好情緒上台正要表演的演員看到台下沒有觀衆時猛地抽回了情緒。
他重新看向怪物,面無表情地擡起手。
“砰!砰!砰!”
一發發子彈劃破空氣,向怪物呼嘯而去。
怪物被擊中,吃痛,發出尖銳的嘶鳴,從樹幹掉落在地上,一根根觸手怒張着,像波浪一樣翻滾,沖淩安而來。
淩安側身閃躲,不斷射擊,閃躲,換彈匣,再射擊......頭腦被放空,他好像變成了一面鏡子,因為對方的移動而移動,攻擊而攻擊。
體内那個吝啬的泉眼裂開了道口子,水流變大,帶來力量的同時似乎夾帶着些私貨,在不斷影響着他。
淩安對這一切毫無察覺,他熟練地進行着之前從未接觸過的閃避動作,射擊方式,甚至像已經進行過上百次實操的開膛手一樣,瞅準時機,抽出腰間的匕首,翻身躍起,一刀紮在被觸手保護着的那個滑溜溜的怪物腦袋上,嘩啦一下劃開,伸手掏出了裡面的東西。
怪物停止了移動,但失去控制的觸手還在瘋狂舞動着,垂死掙紮。
淩安擡起頭,露出耀眼的金瞳,正準備起身的時候,水流刹那間沖破了閥門,轟然爆裂開來,淩安被震得差點暈厥過去,腦子嗡嗡作響,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動、發光,刺眼地讓他閉上了眼睛。
發生了什麼?
身體後知後覺地傳來劇烈的疼痛,虛脫感不斷湧上來,感覺力量在飛快流失,頭腦發昏,他搖搖晃晃地向前傾倒,用手撐住了地面才沒有摔個狗啃屎。
但手裡滑膩、粘稠,溫熱的觸感讓淩安一愣,眼前黑乎乎一片,因為光照刺激而緊縮的瞳孔還沒有适應過來。
“淩安——!”
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擡頭看過去的瞬間,有什麼東西從他胸前穿出,等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被人摟住。
熟悉的聲音和氣味——是林刃!
淩安感覺身體開始發冷,他被林刃緊緊抱在懷裡,而林刃身上好暖好舒服。
太好了......淩安好想哭,被壓抑了很久的淚水終于派上了用場,但喉嚨裡不斷上湧的溫熱又腥的液體堵住了他的聲音,他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态和表情很奇怪,于是把臉埋進林刃的胸膛,如釋重負。
林刃沒有想到自己過來的那刻會導緻淩安失手被攻擊,他眼睛通紅地用手捏斷了淩安背後的觸手,然後将淩安胸前的觸手抽出,緊貼着淩安的身體給他輸送能量。
胸腔裡那顆虛幻的心髒竟也像真的一樣開始抽痛。
他之前在想些什麼?!!
淩安造就了他,而他看着淩安長大,他們之間是什麼關系又有什麼重要的。
這一刻什麼都不重要了,無論他以後會不會消失,無論淩安現在把他當什麼,将來把他當什麼,他都甘之如饴,他就是為此而生的,這也是他所希望的。
不是淩安把包袱丢給他,而是他主動拿過來的啊!
他隻要淩安好好活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