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間手術室，光線比外面的走廊更加刺眼，無影燈将中心區域照得通亮，十來個身穿藍色防護服，頭戴面罩的人正圍着一個被牢牢綁在手術台上的人形異種。

每個人手上都拿着相應的工具：手術刀、鋸子、剪刀、鉗子和各種針管，他們動作迅速而精準，像處理某種複雜食材一樣。

怪物從最開始的慘叫聲到最後的沉默，隻有那不斷跳動的經脈和蠕動的血肉證明它此刻還沒有死透。

淩安不自覺地靠近了玻璃窗，雙手緊貼在窗戶上，雙眼緊緊盯着裡面的每一個細節，好像這個行為已經融入了他的本能反應當中，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他看到有人推來了一個小推車，上面放着很多玻璃罐，罐子裡裝滿了不知名的透明液體，那些人将拆解下來的組織分門别類的放入罐子裡，然後擰緊蓋子。

這一刻，淩安感覺自己腦袋被猛地撞了一下，搖搖晃晃，哐當哐當作響，他愣在原地，失去了所有的情緒和感知。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有人在輕拍他的肩膀。

“孩子，看入迷了？”

淩安失神的雙眼瞬間清明過來，他轉頭看到旁邊站着一位裝扮普通的中年人。

對方笑呵呵地看着他：“不記得我了？”

“......?”

“紀雲野那小子還整天在我這裡提起你呢，這麼快就把你紀伯伯給忘了啊。”

淩安想起來了，這是紀雲野的父親，紀英卓将軍。

他怎麼會在這裡？淩安還沒問出口，對方倒是先問了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來這邊參觀的，是應教官帶我們過來的。”

“這樣啊，你這小子。”紀将軍笑容和藹，聲音溫和，像是一個關心晚輩的長輩一樣提醒他，“走錯地方了吧，這裡是實驗區域，一般人是不讓進來的，我猜你們應該是在外面的那塊區域才對。”

淩安轉身往後面看了看，他好像真的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走哪裡去了，難怪之前一直沒有見到其他同學的身影。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走到了這邊。”

“沒事的，我剛好也想見你來着，最近事情太多了一直沒抽出空，過幾天等雲野出來了，我讓他叫上你們一起吃頓飯。”

淩安點點頭：“嗯，好的。”

“桑北，你來帶淩安出去吧。”紀将軍往旁邊喊了一聲，拐角處走出來一個軍官，他伸手示意淩安跟他來。

“那紀伯伯再見了。”淩安向他揮手告别，然後跟在桑北身後，最後消失在遠處逐漸閉合的金屬門後面。

“查到了沒？”

一個與桑北模樣相似的男人出現在紀英卓身後。

“沒有。”桑南答道。

“難道還真的是失憶了？”紀英卓看着手術室裡已經開始清理器材的場面喃喃自語。

“他有問題，我的能力對他失效了。”桑南思考了一會兒接着說，“這種情況我隻在同為精神系能力的人身上體驗過......傅家那些人......”

“傅家......”

紀英卓恍然大悟：“真是年紀大了記性也差了，這孩子的生母是傅念雲啊。”

“那個瘋女人......”

紀英卓說着向後面的人揮手示意不用跟上來，自己一個人消失在旁邊突然打開的大門後。

桑北送走淩安後走到桑南旁邊，他好奇地詢問對方：“傅念雲是誰？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目前他所知道的精神系能力者中好像都沒有人姓傅的。

“一個已經死掉的人。”桑南感知到桑北滿腦子的好奇，于是耐心解釋道：“很久以前基地裡有個大家族——傅家，他們家裡的每一位Alpha和Omega覺醒的都是精神系能力。”

“後來，這家人一個個都瘋掉了，相繼自殺，最後隻剩下傅念雲這個Omega。”

“那她是後面也自殺了？”

“不清楚，對外說是病死的。但他們家族的醫療記錄顯示這家人都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我記得傅念雲的病好像是精神分裂症來着。”

“這個孩子，估計也不簡單，畢竟擁有他母親一半的基因。”

“啧啧——”桑北搖了搖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吃飯去吧，餓死我了。”

*

淩安回頭看了一眼後面完全閉合上的白色大門，不仔細看還真的發現不了這裡還有個門。

他懷疑這裡的控制系統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那麼重要的地方剛剛居然把門開着，好坑人啊。

“淩安！你去哪裡了？”應文樂從遠處跑過來。

“額......”淩安沒有解釋原因，畢竟自己誤入了不能進去的地方還是不要聲張了。

“快走吧，其他人都過去了。”應文樂也就是随口一問，他比較急地是趕緊把淩安帶過去。

“我們去哪裡？”淩安被應文樂拉着在走廊上小跑。

“去實驗場，大家現在都在那邊呢。”

淩安被一路拉到了一個不到五百平米的地下試驗場，裡面空間高聳，四周的牆壁由堅固的合金構成，上面布滿了各種戰鬥痕迹。

實驗場中心升起了淺藍色的屏障，隻許進不能出，裡面應文柏正在示範如何跟那隻類人形生物戰鬥。

淩安剛剛看到其中一隻被肢解，現在又看到一隻，那股遲來的惡心感這會兒湧了上來，他跑到牆角的垃圾桶邊上吐了。

“淩安你......沒事吧......”應文樂站在後面表情不太好，如果這樣子都接受不了的話，淩安以後在Alpha班怕是不好過了。

淩安搖搖頭：“沒事兒，我隻是胃有點不舒服而已，我去喝點水馬上就過來，你先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