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同于當時他以唐白榆的身份發送的那些信息,接收者現在徹底變成了溫知如今的這個普通人身份。
哦,還算不上接收,因為現在那些消息全部都是标紅了的未讀,顯示出這個賬号的擁有者一次都沒有打開看過。
溫知現在一點也不想點開這些消息,也完全不想回憶當初自己都寫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的手微微顫抖,甚至想要直接關上光腦掩耳盜鈴地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溫知很清楚,在他的那些前同僚中,尤斯圖斯知道唐白榆會給一個賬号發信息。他拒絕去思考在“他”死亡後,這個賬号被扒出來的可能性有多大,并将希望寄托于當年為了避免賬号洩露崩人設而做過的努力上。
他才剛剛退休五分鐘,他不要這麼快去想平靜的退休生活被打破的可能性。
他也真的不想社死。
沖擊太大,溫知最終沒敢繼續再看光腦,而是直愣愣地倒在了床上,對檢測到他情緒波動又一次匆匆趕來的機器人萊斯用看淡生死的語氣說道:“啊,我沒事,也不餓,謝謝你準備的食物,但我現在不太餓。”
停頓了一下後,金發的少年緩緩側過頭看向有點不知所措,原地轉圈的萊斯,抛出了一個問題:“現在是什麼時間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萊斯将端來的那些食物先放到一邊,即便看起來正為自己不知道為什麼情緒波動不定的小主人擔憂——雖然它并不具備情感,表現出來的一切都隻是程序使然,它發出的電子音依舊平穩,沒有多少波動。
它精準地報出了一個具體的時間,随後仿佛停頓了一瞬:“您已經在治療艙中睡了九年零一百五十七天,很高興您終于治愈并醒來。”
溫知在它說出第一個時間的時候也怔愣了下,錯過了萊斯中途的停頓。
“那還真是一段不短的時間。”他回神後感慨了一句,知道這是他如今這具身體的背景設定,因為先天基因疾病而被迫在少年時進入治療艙以休眠的狀态進行長期的修複。
但他現在的注意力并沒有放多少在自己的身體上,而是更多地放在了如今的局勢上:“現在聯邦和蟲族目前的戰況如何了?”
“兩個月前,唐白榆元帥與蟲族母皇同歸于盡,蟲族母皇身死後,蟲族便潰不成軍,主力大多已經被殺死,在十天前,剩餘潰兵退回它們最初的邊緣荒蕪星系,聯邦軍隊除固定駐紮人員外,從交戰星域撤回。”萊斯将自己的檢索結果說出,并觀察着小主人的神色變化提取他更加關注的方面。
它敏銳地觀察到在提到唐白榆時,溫知臉上細微的變化,經分析後得出他對于這位元帥很感興趣。
這也很正常,雖然現在唐白榆元帥在聯邦中可謂是救世的白月光,但在九年前,小主人休眠的時候,他還未在聯邦軍隊中出名,也不是元帥。
盡管它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并不存在的感情模塊仿佛起了作用,萊斯面對它眼中自家小主人求知的目光,感到一陣柔軟。
“唐白榆元帥是在五年前擊退了最猛烈的蟲潮後就任元帥的,他具有3S的精神力與身體素質,是殺死蟲族母皇的希望……”
但它隻将自己篩選出來的信息念了個開頭,就被溫知急急攔住。
“停停停!”金發的少年一個仰卧起坐,阻攔了萊斯繼續念叨唐白榆的經曆和榮耀,以現在的身份聽其他人講唐白榆的感覺也太奇怪了。
萊斯體貼地停了下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小主人感興趣卻又不想聽,但它會忠誠地執行溫知所有的命令。
不過它還是覺得可以在之後不露聲色地講些有關于元帥的事,來滿足自家小主人有點别扭的好奇心。
而相比于溫知這裡的平靜,在聯邦的中心,首都星奧慕的一間議事廳中,氣氛就要冷凝了不少。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或許至少可以決定聯邦接下來方向的幾個人圍坐在圓桌旁,沉默地等待着智腦尤斯圖斯的發言。
很不幸,事情的走向并沒有按照溫知的期望發展,反而巧合的在他再度在星際世界醒來的這一天,有了突破性進展。
作為在七年前誕生後就一直輔助并負責唐白榆生活的不少方面的智腦尤斯圖斯,祂足夠熟悉這位元帥,自然也知道他會單獨給一個從未透露過任何人,包括祂都沒有權限查看的賬号發送信息,七年來從未停止。
戰局在那一場他們都不願再回想起的決戰後就徹底倒向了人類,但蟲族母皇身死後,那些剩餘的蟲族與曾經被侵占的星球仍舊需要聯邦軍隊來處理。
在情報與統籌溝通上擔重任的尤斯圖斯不得不将大部分運算都分在了接下來的戰役上,在收整唐白榆元帥留下的遺物時便慢了不少時間。
更何況他們本就不願面對那人已經死去的事實,抛開那些要繼續上戰場的人,剩下的基本上也都在首都星無法趕來。
即便是代表着理性的尤斯圖斯,在這段時間也時常躊躇。
祂總感覺自己的情感模塊從未如此活躍過,并且難以控制。
或許祂終于學會了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