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溫知就開始後悔自己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好奇心了。
雖然無論是遇見陸今安和維達爾,還是去往那個修理店的時候,他都完全沒能意識到之後會發生什麼就是了。
那位修理師的技術的确非常不錯,高級修理師即便是放在首都星都不是什麼很常見的存在,更何況是在這個偏遠的三等星球上。
而繼承了唐白榆時期獲得的修理師經驗,又有段時間沒有沒有碰這些東西的溫知,就一不小心沒忍住上了手。
而那個頭發花白的老先生也随着溫知的開口從一開始地吹胡子瞪眼到沉默思考,再到一臉止不住的欣賞看向溫知。
等過了把瘾後,溫知回過神來,就對上了老先生看寶貝一樣的目光,以及陸今安和維達爾驚訝的注視。
而後知後覺地溫知有點僵硬地放下手中拿着的零件,後退一步。
他今天可能是真的有點太随心了,幹什麼事都不過腦子的。
溫知聽着陸今安湊上來大聲的驚歎和誇獎,還有維達爾變得更加認真的試探,在心中安詳的想到。
在之後,在溫知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那位老先生就跟着他們一起上了維達爾出來時乘坐的小型飛船,和他們一起去往維達爾家内部專營武器與機甲的地方。
大概是因為溫知想要減少麻煩早點從這位高級修理師眼前溜走,但對方緊追不舍,而維達爾則是更想拉攏對方吧。
太麻煩了。
溫知頂着三人的目光,忍不住在心裡碎碎念,早知道他就應該還在家裡玩遊戲,不該出門的。
早上那一下子觸底反彈,心情還是沒調整到正常狀态,過于放松,不然他肯定能早早避開這些麻煩。
不過溫知同樣沒料到,今天的麻煩可不僅僅止于此。
當整個小型飛船劇烈地抖動了一下,溫知扶着座椅扶手穩住身子,敏銳的五感讓他注意到了隐約從外部傳來的槍炮轟鳴聲,多年來豐富的經驗也令他就算什麼都沒聽見,僅憑身下飛船的震顫就能迅速地判斷出來受到了怎樣的攻擊、哪裡受損。
維達爾和陸今安的臉色幾乎是立刻就變了,那位老先生倒還是一副臨危不動的模樣,神色都沒多少變化。
溫知與他對視一眼,将目光移向了旁邊的那兩個少年,又想歎氣了。
明明隻是普普通通的出來玩,怎麼就被一點點卷進這麼多麻煩事了呢?
雖然溫知面對這些突然襲擊其實也沒有太過于慌張。畢竟曾經作為唐白榆時,他什麼大小襲擊和危險場面沒見過,在剛剛飛船震動的一瞬間就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判斷出來目前可能的情況和危險程度。
首先肯定不是沖着他來的,那麼大概率是因為維達爾家族,或者那位老先生的緣故,經營武器生意,又顯然規模做的不小,自然不缺敵人;而那位老先生作為高級修理師,也更是不缺想要劫走或殺死他的人。
其次,溫知不誇大的說,在這種偏遠三等星球上堂而皇之在半空中,甚至不是在跨星球之間的外太空襲擊的人,多半是一些自大且愚蠢,不足為懼的小毛賊。
連代步用的小型飛船都無法一擊使其喪失大半行動力,還敢貿然出手,實在是弱小又莽撞,怎麼看都不像是有所預謀的
令溫知感覺就算是沒什麼應手武器,現在這具身體還體質與精神力還大幅度下降,他都能有很多方法輕松解決。
而且這裡還有維達爾和陸今安這兩個優秀的軍校生呢,溫知可不相信維達爾在自己飛船上不放任何防身武器。
再不濟,溫知在那兩人動起來的時候垂眸用手指叩了叩自己的光腦,他還能搖點後援。
雖然那些小賊還記得把通訊信号給屏蔽了,但對溫知來說不起什麼作用。
别看他的光腦現在還是挺落後地版本,但無論是信号的接受還是發送都經過了溫知親手修改,他悄悄将自家的星網軌道連接到了聯邦中等級最高的一類中。
唐白榆時期會的太多,也知道的太多,他甚至有辦法避開聯邦唯一的智腦尤斯圖斯。
陸今安和維達爾囑咐了兩人幾句,便皺着眉頭從飛船一側拉出來暗格,各自抓了一把武器朝着飛船後方發動機所在,也是受到攻擊的位置前去。
這兩人也沒有太慌張,以溫知挑剔的眼光看也初步有了聯邦軍隊的模樣,并且他懷疑維達爾估計不是第一次碰見這種事了。
而那位老先生,看着也不像沒有後手的樣子。
總之——這大概率不是難以解決、很危險的大事,就算是意料之外的麻煩,他應該也可以在解決後順勢提出受驚離開,回家打他的遊戲去。
溫知如今已然無比清楚的意識到,他今天流年不利,不宜出門。
既然已經有兩人出去打頭陣,他和那位高級修理師,他們兩個老弱就留了下來,沒去給陸今安他們找麻煩。
溫知也隻是分出來了一些精神力放在他們身上,注意着兩人的安危。
大約是世界意識給他開的金手指,作為穿越者,溫知對于精神力的操控遠比星際時代的人們要強的多,能夠輕易做到這個世界的人無法做到的事。
例如靠精神力來探查和攻擊。
不過溫知現在這具身體精神力等級不比唐白榆時期能夠大肆揮霍的3S級,存量上大打折扣,現在用起來也不是太順手。
而且不能持續太長時間。
溫知感應了一下有些滞澀的精神力,不太滿意地微微皺了下眉。
而一旁的那位高級修理師,沃爾夫岡一直在注意着溫知的神色變化,起身走到了他的身旁。
沃爾夫岡在年輕的時候去過很多地方,作為高級修理師的他也曾是被稱為天才的人物,倘若不是難以治愈的舊傷和對家鄉的懷念,他是不會這麼早就回到這個偏遠而普通的三等星球。
他不缺錢财,前半生已經攢下來太多;他也不缺權利,隻要他的能力在,這個星球上不會有人輕易得罪他。
所以很久都沒有什麼能夠引起他的興趣了。
直到今天的這個少年出現。
那麼年輕,又有着一手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技術——雖然展現的不多,但到了沃爾夫岡這個年齡,他所擁有的經驗能足夠讓他透過這些看清楚了。
是他在這個年齡遠遠比不上的技術,是現在的他才或許能夠與其媲美的能力。
那個售賣武器家族裡的小孩大概沒看出來,不然也不會就這麼帶到他面前,還是以那樣一種試探的态度。
而且不僅僅隻是修理上的技術啊。
沃爾夫岡迎着溫知的目光坐在他的身旁,臉上的神色轉變為和藹的模樣,就像是一個親切的長輩,他說:“那兩個小家夥會處理好的,這裡附近也有供飛船停靠的點。”
“我知道。”即便是很想逃離這個老先生的靠近,溫知還是微笑着輕聲回答道。
這份氣度啊。沃爾夫岡沒再開口,和溫知一起将目光轉向了陸今安和維達爾離開時的方向。那兩個小子大概隐約察覺到了些什麼,才這麼執着于同這個少年交好。
這個一看就不屬于這種偏遠星球,絕對不普通的少年。
擁有這樣的學識,氣度,還有那舉手投足的修養與時不時洩露的氣勢,哪怕他面上永遠溫和與體貼地順從着他人提議,但也同樣是在高高在上地遊離在那之外。
高高在上。年老的修理師将這個形容詞放在喉嚨間滾了幾圈,最終糾正為另外更加貼切的形容:格格不入的孤獨感。
這種人怎麼會屬于他們這個小地方?他當是在首都星,高高地站在那最好的學府,同天驕們談笑;他當是在最危機與要緊之時,垂眸吐出字句,輕易左右與決定戰局。
沃爾夫岡想,在某些方面上他們很像,因為他們都本不該待在這裡。
他是因為傷痛,衰老與思念,那溫知呢?
這個少年,又是因為什麼才流露出同遲暮的他相似的情緒。
——傷痛,衰老和思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