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收到消息的周南歸駕駛着機甲匆匆趕來,落在懸停在半空中的飛船上的時候,也第一時間被溫知身側那架氣勢淩厲的黑色機甲所吸引了目光。
即便隻是沉默地站立在那裡,也能夠給每一個面對着它的人帶來極大的威懾感——除了那個被它護在身下的少年。
太熟悉了。周南歸甚至一時間無法移開目光,胸口處像是被翻騰的情緒阻塞住了一般。
這架機甲從外形上看太像太像那夢中周南歸回憶過無數次,與溫知的初見時所駕駛的救下他的黑色機甲,隻是更加精細,嶄新無比,能夠看出來保養的非常好,與曾經在戰場上沾滿了硝煙,滿身破損痕迹的模樣相差甚遠。
周南歸第一時間沒有去想這架機甲如今是誰駕駛的,他的腦海中第一時間隻是出現了這樣的念頭:假如這一世,溫知仍舊擁有這架機甲,那麼是什麼讓他沒能同唐白榆元帥一起戰鬥,而是虛弱到陷入了整整九年的休眠治療。
……真的是所謂的先天基因疾病嗎?
明明在逐漸蘇醒的上一世記憶中,同一時間上的溫知可從來沒有任何基因疾病的迹象。
在恍惚了半刻後,他才将視野移開,但這仔細一看,就讓他注意到了溫知嘴角和身上殘留的血迹,緊張開口:“溫知,你受傷了嗎?”
在又一架機甲降落的時候,溫知身體還緊繃了一瞬,但随即通過身後萊斯沒有任何行動,而陸今安和維達爾的臉上下意識地浮現些放松的神色,就意識到了來人是誰。
然後那架機甲内的人還未出來,一個熟悉的問句就先到達了他的耳邊。
金發的少年看上去神色上都多了點無奈,他又一次耐心回答了這個問題:“我沒事,隻是精神力有點透支,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但很可惜,這個回答在周南歸這裡卻看起來像是起了反作用,他幾乎是焦急地立刻将機甲的駕駛艙打開,從上面走了下來,兩步到了溫知跟前,就連溫知身後的那架黑色機甲一時間都顧不上了。
“精神力透支可不是小事!”他急急開口,擡手又放下,礙于身份緣故最終隻是站在了金發的少年身前,話音落下後才發覺自己過于激動了。
已經很久沒有如此不穩重的周南歸心下懊惱,卻也隻能在對方有些疑惑的目光中緩下語氣,說道:“……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也才治療恢複不久。”
周南歸目前在夢中所獲得的記憶已經進行到了中期,他見過了溫知許多次為同僚撫平精神力暴動,也見識到了他身上傷痕逐漸增加——身體與精神上同時。
他的精神力等級甚至都開始有了滑落的迹象,那雙原本澄澈的藍色眼眸中所壓抑的晦暗也越來越多。
但在面對着大家的多數時候,金發的少年依舊是那樣一副溫和模樣,隻是更加沉默了一些。
可周南歸記得在夢境中看到的每一次漠然的神色,記得從某一刻開始,他不再會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就仿佛正疼痛與流血的不是自己的身體。
他隻是在周圍人擔憂地詢問時神色再度轉為溫和,就像曾經的任何一刻一樣,說沒事的,隻是小傷,很快就會好的,相信我。
少年表現出來的太正常,語氣中也是那和過往帶領着他們時相同的笃定,令他們下意識的信服,不去懷疑。
夢境中的周南歸便是那無知無覺中的一員,可如今的周南歸卻再清楚不過,懷着愧疚将其刻骨銘心。
而現在,仍舊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的溫知又一次露出了那熟悉至極的神色,吐出與記憶中相差無幾的話語,現實與回憶仿佛重疊,令周南歸胸口發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