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序再次毫無根據地變道,他身後三輛黑色吉普緊緊咬着,他隻能通過不斷變道防止被别停,也防止前路封控。
每一次急轉彎,沒系安全帶的身體都會跟着大幅度搖擺,但談序很快會穩住身形,調整好狀态。
腕上手表震動的第一時間談序沒有發現,直到手表自己打開揚聲器,裡面傳來江時融的聲音:“談序,停車。”
談序心髒一跳,腳下意識松開油門,但僅一瞬,松開的腳又堅定地壓下去。
兩秒後,手表裡傳來江時融壓抑着怒火的聲音:“談序,你想幹什麼?不管你想去哪兒,先把安全帶系好,車速慢一些,你想讓盛海上明天的京市頭條嗎?總助鬧事飙車?”
談序有些難堪,沉默片刻後避重就輕地說:“這是莫奚赫的車,就算上新聞,也是莫奚赫的事。”
他知道手表是用來監控他的,卻沒想到竟然還能被遠程控制強制連接,但他現在沒空摘下手表扔出去。
“所以,談序,你要怎麼才肯系安全帶?”江時融聲音重新沉下去,似乎恢複了平常的語調,但仔細聽便能發現隐含在其中越燒越旺的怒氣。
談序沒答話,邁凱倫安全性還不錯,系了安全帶會打亂他的計劃,讓他很沒安全感。
但江時融是個談判高手,雖然在談判桌上他極少不擇手段,用生命來威脅人,但談序總是例外,江時融道:“談序,一分鐘内你沒系好安全帶,就在碧水天青的車庫裡選一輛車,給跳珠送葬。”
談序瞳孔瞬間縮小,怒斥脫口而出:“江時融!你隻會這一招嗎?!”
江時融幾乎無縫銜接接上他的話,咬牙切齒低吼道:“因為你隻在乎跳珠,根本不在乎其他任何人和事,包括我!你有心嗎,談序?”
談序鼻尖瞬間酸澀,他怎麼可能不在乎江時融,這世界上沒人會比他更在乎江時融!在乎到他甚至不敢死在江時融面前。
但談序沒有将愛意付之于口,而是顫聲質問:“所以你要給我換一顆心嗎?”
電話那頭沉默,似乎是還沒想好怎麼跟他說,談序突然笑了一聲,笑音凄涼:“江時融,你打算告訴我真相嗎?是不是有一天我心髒病發,動了手術,出來後發現胸口開了一刀,自己奇迹痊愈,你還會跟我說隻是做了心外科手術,而我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換了一顆心髒!”
一顆鮮活健康的心髒,或許數小時前它還在其他人的胸口平穩跳動。
人的肝髒可以再生,腎髒有兩個,可是隻有一個心髒,沒人能失去自己的心髒。
談序因為這顆殘破的心髒,受了很多苦,但無論是幼時最艱難時,還是在他長大後權勢在手時,他想的也是有一天能修補好這顆心,而不是去掠奪其他人的生命。
這是談序的底線。
殺人就該償命,他殺江時融,會把自己的命賠給他,但殺一個無辜的人讓自己活,他做不到。
他也不願意自己的胸口跳動着别人的心髒。
更不允許江時融為他做這些,江時融并不是藐視生命的人,不能因為自己破戒。
他不配。
手表那頭長久沉默,許久後,終于傳來喑啞的聲音,每一個字出口都好似無比艱難:“談序,你要不喜歡就算了,不做心髒移植,做心髒修複手術。”
頓了片刻,那道聲音又說:“我保證你的手術方案會經過你的同意,談序,把安全帶系上。”
說到最後,聲音已經帶上了些乞求。
談序緊緊咬着下唇,眼睛一眨就有兩滴豆大的淚珠掉落,砸在他的褲子上,暈開兩朵深色痕迹。
他死死抓着方向盤,片刻之後突然伸出右手去夠安全帶,單手快速系上。卡扣響起的瞬間,他再次踩下油門。
*
天色昏黃,夕陽灑在城市道路上,為整個城市鍍上一層昏黃濾鏡。
“路線終于确定了,談序是要往雲山的方向去!”江時融坐在車上,右邊耳機傳來一個興奮的男聲,那是在交管局上班的易居巡的堂弟易臨。
江時融車載音響連接了手機藍牙和談序通話,另外還有部手機連接藍牙耳機,耳機裡易臨在道路監控中不斷跟進邁凱倫,播報談序的情況。
易臨看着屏幕上的監控,如實轉播:“不過談序又加速了,郊區這條快速路車輛少,但談序超速前面又不系安全帶現在分早就扣光了,按理來說他應該被吊銷駕照,那他現在就是無證駕駛。”
匆忙趕到交管局的易居巡,一進門就聽見堂弟在和江時融說這些有的沒的,大步上前,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
易臨痛呼一聲,轉頭看是堂哥,頓時敢怒不敢言,又被易居巡瞪了一眼,易臨嗫嗫:“這個,哥,融哥,你們也不用太擔心,我和談序一屆的,談序大學是賽車社的跑圈王,技術相當可以,不就是在郊區飙個車,出不了事!”
易臨信誓旦旦,大學時他還去瞻仰過這個頂靓的業餘賽車手的風采,要不是談序出身談家,他又被管得嚴,早上去搭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