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洲“噗嗤”一聲笑起來。
江退鋒被吉奧按着雙肩,吉奧喉嚨裡滾出低沉的呼噜聲,濕乎乎的舌頭就這麼熱情地舔了上去。
江退鋒:!!!
他雖然沒有潔癖,但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還是接受不了吉奧過分的熱情。
江退鋒擡手卡住吉奧的爪子,屈膝頂在白虎腹部:“你再敢舔下來,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麼。”
他的聲音平靜,卻比威脅都好用。
吉奧的舌頭險險停下,白虎嗚咽一聲,連滾帶爬地從江退鋒身上爬下來,一條長尾在身後像是狗崽子一樣讨好地搖來晃去。
江退鋒握住循洲的手借力起身,一巴掌拍在吉奧腦袋上:“膽子大了,敢襲擊主人了?”
循洲笑嘻嘻地遞上手帕,三尾墨狐卡利亞在他腳邊繞來繞去,毛茸茸的尾巴悄悄勾住循洲的褲腿,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的,格外惹眼。
兩人帶着兩隻伴生獸深入林間,江退鋒擡手,指間光芒一閃,金燦燦的小龍出現在半空。
小家夥繞着江退鋒的手腕遊動幾圈,随即熟門熟路地落在了吉奧頭頂。
“盧團長好像确實有些奇怪。”
伴生獸在野外耐不住性子,跟主人膩歪了一會兒就複又蹿出去了,江退鋒兩人跟在後面,他推開擋在前方的草葉,就聽循洲這麼說。
江退鋒回頭看他:“怎麼說?”
循洲眼裡帶着疑惑:“儲君與他并不熟悉,但幾位軍團長都該清楚,儲君其實并不擅體術,盧團長今日邀請我下場,實屬不該。”
江退鋒颔首:“盧春杉極其聰慧,這麼多年,他給元帥的印象一直都是一個格外溫厚圓滑的老大哥。今日你下場切磋,盧春杉卻同我說你與往常不太一樣,雖然他用玩笑的口吻,但我聽着好像沒那麼簡單。”
循洲聲音微冷:“這人太敏銳了,他怕是已經察覺到了我的異樣。我們不能留着他了!”
江退鋒拍拍他的手背:“不急,我看着不像是懷疑你的身份。”
“怎麼說?”
循洲蹙眉問道。
江退鋒:“聰明人都讨厭事情脫離自己的掌控,我瞧着盧春杉也是這樣。”
他見循洲不解,便仔細解釋道:“他方才說我比當初厲害多了,又想從我這裡探聽你的情況,無非是因為我們兩個有多年前的交情,還算相熟。他這兩次與其說是對我們産生了懷疑,倒更像是一種試探,試探我們如今的能耐,好重新進行評估。”
循洲嗤笑:“他若是忠心,就不需要評估你我。”
江退鋒擺手笑道:“他是個聰明人,這些聰明人會選擇最合适的方式來侍奉主上,君主的态度會影響他們的判斷。”
循洲看着他:“所以你當時為什麼會選擇那樣做的,你分明還有機會。”
江退鋒一怔。
他明白循洲的意思,江退鋒當年毅然赴死,是循洲心底永遠的夢魇。
江退鋒的神色溫柔下來,他聲音輕得像是呢喃:“或許因為那一塊米糕吧。”
循洲眼裡盡是茫然。
江退鋒卻沒有再解釋,他隻是對循洲笑笑,轉身繼續跟着吉奧留下的痕迹前行。
循洲雖有不解,但當慣了影子的人自然早就學會了不詢問。
江退鋒邁過倒伏的草藤,迎着樹葉間落下的陽光,恍然憶起當年。
那時候江退鋒年紀還小,他早早就沒了母妃,父皇冷淡,嫡母也不甚上心。
四五歲的孩子一個人住在瑤慧堂裡,隻有一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太監伺候着,自然是要受欺負的。
宮中折磨人的手段何其多,夏日缺斤少兩的冰,冬日煙黑嗆人的炭,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小事兒,卻也能将一個幼童折騰得形銷骨立,恨不得即刻死去才好。
江退鋒記得清楚,他第一次撞見太子殿下那一日。
那是一個料峭冬日,江退鋒手裡抱的手爐早就冷了,他卻不願回瑤慧堂,畢竟這時候天還不算太冷,但瑤慧堂本就陰冷背陽,一入了冬就格外寒冷。
對江退鋒來說,與其回去受凍,倒不如就蹲在外面,至少還有天邊陽光可憐他孤苦,願意施舍一分溫暖。
“你為什麼自己在這裡?”
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學着他的樣子蹲下,十幾歲的少年郎一眼就瞧出來了江退鋒定是受了欺負,他卻沒點破,隻是從荷包裡掏出一塊米糕塞進江退鋒手裡。
江退鋒呆呆看着突然出現在手裡的米糕,又呆呆去看太子殿下,還是肚腹裡傳來的叫聲喚回了小孩子的神智,他一下子紅了臉。
太子殿下笑起來,他拍拍江退鋒的肩:“以後有事情就來找我,我會護着你的。”
從那以後,瑤慧堂的份例再也沒有過以次充好的事發生,太子殿下雖然從沒說過,但江退鋒知道那天之後内務府經曆了一次大換血,他明白是太子殿下親自開了口,那些奴才自然就不敢再怠慢江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