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到。”茶餐廳夥計的尖銳嗓門打破這場尴尬。
道了謝,黎念接過奶茶喝了一口。
“苦,就是這個味兒,”黎念輕輕咂了幾下嘴,“不過我覺得還是比我去過的那家早餐店差了那麼一丢丢,就是旺角那家很有名的早餐店。”
“這東西好喝嗎?”江廣榮突然問。
“您沒喝過?那試試看。”黎念伸手把夥計叫過來。
“唔該再來一杯奶茶,”黎念回頭看江廣榮,“凍飲嗎?”
“不要,浪費錢。”江廣榮說。
“差不了那麼幾塊。”黎念又轉過頭跟夥計說,“T(熱奶茶)一杯。”
江擴忍了很久還是湊過去黎念耳旁。
“不是說差不了幾塊錢,你怎麼還叫熱奶茶?”江擴問。
江廣榮對面前竊竊私語的倆人,有點不爽地皺了皺眉。
“哦,”黎念故意大聲,“阿叔這個年紀喝凍飲,容易腸胃不好,所以叫了熱奶茶。”
“對吧阿叔。”黎念又轉頭對江廣榮笑了笑。
“醒目。”江廣榮點頭。
幾道港式茶餐廳的經典美食端上桌,黎念馬上夾了幾個鬼佬肉到江廣榮碗裡。
“阿叔你先吃。”
見黎念全程幾近谄媚,江擴偏頭咳了一聲。
“我自己會,不用麻煩。”江廣榮臉色有點難為情。
“這哪能叫麻煩呢,”黎念語重心長道,“你是我男朋友的父親,也就相當于是我父親了對吧,兒子孝敬父親這哪能叫麻煩呢。”
江廣榮無言以對,倒是江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吃着吃着,黎念突然又跟江廣榮聊到最近的跑馬和球賽。兩人的頻道破天荒走到同條線上。
菜上完了,兩人還在聊。江擴凝視江廣榮的臉,這好像是第一次從江廣榮臉上看到這種會心的笑容。
盡管他還是很讨厭這個把他強行綁來香港,還出軌一個小三的不合格的父親。但是此刻他不得不承認,他好像沒有跟以前那麼恨這個男人了。
而且,江廣榮好像老了不少,皺紋也多了。
一整頓飯吃完,兩人還在滔滔不絕。特别是黎念,幾乎興奮得快從皮椅跳起來。
“您是不知道當時我站在那個觀衆席多刺|激!”黎念一拍桌子,“我下注的那匹馬中場的時候差點摔倒,落後其他号多少倍!結果呢,快到終點的時候,他沖了!然後,第一名!歐耶!”
“這位先生請别太激動。”旁邊的服務生小聲說。
“Sorry。”黎念粲然一笑。
“我下注就沒赢過。”江廣榮感慨。
“您必須能赢一次,下次試試,我教你怎麼才能自己赢的幾率大點!”黎念湊過去又準備開始一輪驚天動地的演說。
結果一整頓飯下去,江廣榮再也沒提給江擴找老婆這茬兒。
“要回家了嗎?”江擴問還沉浸在興奮裡的黎念。
“你倆住一起了?”江廣榮的表情很明顯有點嫌棄。
“嗯,”江擴說,“有什麼意見嗎?”
“沒。”江廣榮無奈。
“那我們走了。”江擴依舊一手捧着玫瑰,一手摟住黎念的肩膀出了茶餐廳。
“等等。”江廣榮在後面喊道。
江擴腳步頓住了,整個人變得警惕起來,仿佛身後江廣榮握着把槍,槍口對準黎念。這是莫約十年前他做噩夢時經常夢見的場景。
“怎麼了?”江擴屏住呼吸轉身。
“有空帶大福常來聚。”江廣榮隻是說。
“阿叔,我現在叫黎念,不叫黎大福了。”黎念笑道。
“哦。”江廣榮讷讷應道。
盡管江廣榮沒有拿出什麼亂七八糟的殺人兇器,江擴還是打心裡覺得黎念處那環境很危險,得趕緊把他護送回家。
這大概就是男友的保護欲吧。
出了茶餐廳,為了早點回家,又是打了的士。
“我想起一個潮汕話能形容你剛剛那樣兒。”江擴又給黎念系好安全帶。
“什麼?”黎念好奇地湊過去。
“嘴甜舌滑。”江擴用潮汕話念出來,突然發現自己的潮汕話已經很生疏了。莫名有些傷感。
“啥意思?”黎念又問。
“說你嘴巴很甜的意思。”江擴回答。
“我要是嘴不甜,那能讨好你爸嗎?”黎念說,“以後你就不用天天被他催什麼娶老婆,我聽着都煩。”
“你不用讨好他,我跟他不熟。”江擴說。
“你跟他不熟,他不還是你爸。”黎念反駁。
江擴無言以對。
“以後還是要小心他,他這麼多年還是個危險人物。”江擴看向車窗外。
“你沒發現他老了嗎?”黎念問。
江擴無言,點了點頭。
“他再怎麼老,以前做的錯事都不會消失,明擺在那裡,”江擴說,“他老了我可能沒跟以前那麼讨厭他,但膈應還是有的。”
“我懂。”黎念回答。
回了家,江擴先去洗了澡,黎念拿出筆記本複習今天上課的内容。
由于自己是旁聽生,沒有老師或者輔導員監督,一切都要靠自己自覺。
江擴洗完澡出來,黎念複習完已經在瘋狂碼字。
“休息一會吧,去洗澡。”江擴擦着頭一邊說。
“哦。”黎念乖乖合上電腦,進了房間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