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好像燃起來了,所見之處都是暖色的。天地是那麼廣闊,能容納這麼多人的愛恨癡嗔。
江白張開手臂,一身的薄汗都消散在山頂清冽的風中。
身旁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江白的視線在瑰麗的火燒雲上面停留了兩秒,然後低頭向聲音的發源地看去。
是周岑。
他坐在泉水旁邊的大石頭上,包放在一邊,捧起一把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那泉水的确清澈見底,水底的沙石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自然也能讓江白看得清有隻翠綠色螳螂從水面一閃而過,和爬山時周岑拿來吓唬他的那隻一模一樣,目測是同一隻。
江白想阻止都來不及,神色扭曲了一瞬,思緒瞬間被拉了回來。
每當他覺得自己突破了下限,周岑總是用實際行動告訴他還有更低的下限等着他。
這人是小狗嗎,看到什麼都往嘴裡塞。
江白瞪了周岑一眼,有點想把他揪起來。但是猶豫再三還是沒下手,沒脾氣地坐在周岑鋪好的小毯子上。
周岑才不管什麼髒不髒的,反正他也沒幹淨到哪去。
山上的泉水清甜的很,周岑還順手抹了把臉,打濕了他的發絲,有幾縷較長的滴滴答答向下滴水。
也許是時候剪個頭發了?周岑心想。
周岑被水珠搞得有點癢,甩了甩腦袋,差點沒濺到江白身上去。
得虧少爺這會子懶得計較,正慢吞吞從某人的背包裡掏水杯。
周·苦力把毯子鋪在相對平坦的石頭上,少爺爬了好長一會,腿酸軟的很,毯子又軟,草葉的氣味也好聞,實在是有點舒服。
他抱着水杯吸溜吸溜的喝,身上帶了點貓科動物的懶散。
等渴意沒那麼刻不容緩了,江白轉頭看向周岑,有點好奇。
“你是怎麼長大的?”活得這麼糙。
鄉下嗎?
還去酒吧打工,想來也是家庭狀況不太好。
“我嗎”周岑一本正經。
“我是吃米飯長大的”有時候也吃面。
“少貧”江白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
一碰到不想談的話題就胡言亂語。
換成一般人可能就貼心的轉移話題不再追問了,但是江少爺絲毫不管什麼隐私可言,在他面前隐瞞半分都不樂意。
“快說”他皺起眉頭,輕輕揪他的耳朵。
“好好好”周岑笑着舉手投降。
“沒什麼可說的”
提起過去,他的語言意外的簡潔。
“大概就是三好學生變成叛逆少年的轉化過程吧”
“之前一直循規蹈矩,後來有一天覺得沒意思了,就離家出走闖闖,就這樣”周岑扔了一塊石頭在水裡,水面蕩起層層波紋。
“離家出走?”江白的眼睛稍稍瞪大。
他沒想到這樣的詞還會出現在周岑身上,莫名其妙有一種違和感。
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周岑做出這樣的事并不奇怪。
“那你家人呢?”他們沒有挽留你嗎?
周岑像是看出來了他在想什麼,揉揉江白的腦袋
“當然還有聯系,隻是理念不合而已”他不能因為愛劉女士,就把人生過成劉女士想要的樣子吧。
至少要先嘗試,才能做選擇。
他說理念不合。
江白莫名就懂了。
雖然周岑看着脾氣很好,除非逼到份上很少紅臉,對自己的要求也很少拒絕。
但是江白總感覺真實的他不是這樣的,摸不到他的最低處,内心一片深湖很難因外物泛起波瀾,
他看着周岑的側臉,光暈模糊了線條,溫度卻如此近在咫尺。
“那如果有一天我們也理念不合呢?”心中一閃而逝的念頭被他呢喃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