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覺得這是一種嘲諷。

顯然兩個人對天元的内心想法并不關心，他緊接着：“所以我們今天過來，是想咨詢另一件事的。”

配合着語言，五條悟伸出右手食指向上：“第一點關于羂索和宿傩。”他緩緩伸出第二隻手指：“第二點，事關裂口和時空回溯。”

“……”

青年男聲迅速拆分分析和想法，留給天元的問題都是具體而細小的。

已經不是在需要想法的階段，而是已經定好了方向隻看落實如何。而且兇光露露，俨然也不是一副好商量的模樣。

一席言語結束，天元在沉默裡微思：“你們考慮的地方，倒是出乎意料。”

她有些意外，事實上兩個人的想法和考量已經十分詳盡。

“我不能保證什麼，但同你們說的都是真實的。”

他們問了很多關于羂索的事情。

因為高專一戰，并非夏油傑有意放過羂索。恰恰相反的，他希望在一切結束之前先殺掉這個家夥。

夏油傑幾乎是不惜代價地要留住羂索。

領域展開間的碰撞讓彼此有了一場酣暢淋漓戰鬥。

羂索的後路多而詭異，狡兔三窟，在真實地察覺到這份殺意後更是毫不猶豫地開溜，再無聲息。

“至于其他，如果你們能做到，也未嘗不可。”

話說得滴水不漏，好在肯定了這樣的提案。夏油傑聳肩不語，不覺得這是贊賞。這些想法都是在生命和戰鬥中得到的。

戰略上藐視，戰術上重視。

悟和宿傩的戰鬥裡其實有很多一時間說不通的地方。可惜他看得也不夠全面，也不知道最後階段的事情就已經重生。

這些天他隻能将情緒剝離，以另一位特級咒術師的旁觀者視角進行補充。

在他看來，悟的術式效果是優于宿傩的。

自己依然這麼擔心，那大概是因為不想重蹈覆轍吧。

“回吧。”

——這也是天元大人的指令。

在和兩個人聊過後竟然就這樣遣散了叫來的其他人，并且不希望将今天的事情外傳。

他們還沒來得及追問什麼，就被夜蛾正道突然而然召開的緊急會議中唯一那條加密程度最高的任務震撼。

會議變得沸騰。

五條悟、夏油傑和宿傩。

他們瘋了嗎？

兩個人的瘋狂想法很快迎來了強烈譴責。

畢竟現在若說是舉國存亡的危機關頭那卻不至于，至少市民依然能正常生活。

可如果他們的想法實施起來，連死緩的機會都沒有。

“好幾個月了，誰能提出其他的辦法呢？”五條悟的疑問堵住了大家的嘴。

“救人救累了，我們已經沒有耐心繼續下去和大家做基建遊戲。”

最後，由天元在喧嚣中傳遞着暗示世界重合的隐晦之語：

一旦被這個世界被外部力量侵蝕到臨界點，越來越多的特級詛咒會從中孔洞中到達，大地将支離破碎，唯剩人間悲劇。情況如果發生，再如何補救都無計可施。

至此，沸騰的情緒被刺骨的涼水澆滅。哪怕意識到兩人的行動确實與世界存亡息息相關，也無計可施，無從批評。

*

“什麼時候泡溫泉都這麼舒服呐。”

五條悟四肢舒展，薄肌享受着天然泉水的沖刷，活力充沛充盈全身。

盤星教下有這樣的溫泉店，最近已經因為天災對外停業，隻剩下大東家帶着愛人來“度假”。

五條悟半面掩泡在溫泉裡，随着他的吐氣泉水在他的眼前咕噜咕噜冒着泡泡。

夏油傑靠在背後的石壁，一隻手支在岸上，接過侍者剛剛端上來的玻璃杯，細細地抿了一口。杯子裡紫紅色液體晶瑩挂在嘴角，看上去鮮豔可口。

五條悟看得心癢癢，隻剩下一點警覺：“傑在喝酒嗎？”

“沒有的，是汽水。”夏油傑拿着被子晃了晃，露出明晃晃的笑容。

悟上次不甚喝到自己調的果酒。在溫泉裡泡得迷迷糊糊，本來的計劃半途而廢，被本人念念不忘了很久。

“那我也要喝。”

五條悟一下子興奮起來蕩着水波遊過來，順走了夏油傑的杯子，喝了一口，又遞回夏油傑。看他興緻勃勃的眼神，夏油傑眯着眼佯裝不知地啟唇。

果然唇腔立刻被靈活的舌探入，夏油傑收手搭在他的脖頸，頗為享受地任由五條悟索取。甚至在五條悟收回時反客為主時，一轉攻勢長驅直入。

難耐的暧昧終于結束。

五條悟滿意地癱在水裡，帶着不知味的餍足：“難得沒人打擾啊。”

這段時間他們可忙，經常在不同城市來回穿梭，在救場和闖禍之間選擇了救人。終于以羂索重傷後找不到蹤迹為結局，消停了一段時間。

“提出這麼大膽的想法，當然沒有人敢打擾你。”

夏油傑開着不好笑的玩笑：“估計在想着辦法阻止呢。”

五條悟親昵地湊在唇角偷嗅了一把，指指點點：“他們也太沒信心了，傑不是和我一起的嗎？”

“嗯……他們可不會這麼覺得。”

“閉上眼睛都能猜到他們現在要做什麼，”

“随便他們吧。”　五條悟安詳地泡在岸邊，

“這段時間心情好，既然他們提不出新的方案，生氣死幾個也好。”

“這麼說，悟決定好時間了？”

“當然。”

夏油傑唔了一聲：“我這邊的人回報了羂索的消息。”

“诶？什麼時候？傑之前怎麼不說？”

夏油傑眨眨眼：“畢竟我要殺死他嘛。”

“這次和以前不一樣，他既然看到了我除掉他的決心，就要讓他看個徹底。”

沒有用官方的人，而是出自盤星教家人的手筆。

減少了利益糾纏和被情報入侵的概率。

他的人逼得很緊，且油鹽不進。第一時間斬斷了大量對外的消息，也完全将羂索最後的藏身地逼到人前。

他不會給羂索喘息的時間。

“他現在在哪？”

“第3号裂縫往西幾十裡距離最近的縣。”

“那地方？他倒是挺會躲的。”

那地點近海，又離裂口很近。作為海嘯頻發和前幾個被宿傩破壞的地點，如今當地的人已經轉移，剩下的都是負責監測設備的工作人員。

五條悟對此評價：“老家夥燈下黑老手了。”

“沒辦法，恐怕他也看出來了，離裂口力量越近的地方，越容易被異時的惡意協助着避開擊殺。”

“呵。”夏油傑對這樣的行為表示輕嗤。

近日在戰場上曆練出的精幹和血氣協同骨子裡的敏銳、謹慎磨合出勢在必得的光，四溢的戰意和高昂的情緒同曾經那個平安夜的躊躇形成鮮明的對比。嘴角上揚中依稀能看見接吻時留下的齒痕。

“哇塞，傑這樣好漂亮哦。”五條悟抱着另一杯草莓牛奶猛吸一大口，發出驚豔的聲音。

漂亮得像是月霜下垂首又韌性的鮮花。

五條悟獨一無二的夏油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