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昭心生疑慮,接過單子一看,發現确實是一份保留學籍的證明。
她粗略掃了一眼,目光落到紙張的最末尾,發現就在甯晦監護人簽名的地方寫着一個清隽的名字。
不是李秀麗,而是柳衡。
心靈蓦地傳來被擊中的感覺。
捏着這兩份文件,甯昭走出學堂,心情有些複雜。
“走吧。”
耳後傳來沈書言的聲音,他一直在原地等她,沒有離開。
一路上,甯昭都有些失神。
柳衡這個人很奇怪。他說話很溫柔,态度卻堅決,非要拖着病軀和“甯晦”舉行婚禮,卻又給她簽了保留學籍的單子。
如此一來,甯昭是真的看不透柳衡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附近有寺廟嗎?”
甯昭冷不丁看向沈書言:“或者,有沒有什麼算命的地方?”
沈書言用技能搜了一圈,點頭:“有。”
還記得上一次算命是在剛出道的時候,她被夏筝硬拉着去泰國的四面佛許願。
在那附近有個據說很靈的算命先生,她們本着“來都來了”的心态去算了個命,結果那先生看到甯昭就拍大腿,說她是大紅大紫的命,隻是路途多舛,如果心願得成,必得回來還願,方能保一生平安。
那時的甯昭還年輕,不信鬼神之說,覺得這話術是騙人的,便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再去複盤,甯昭驚覺自己好像确實應了那時的占蔔。
一出道便迎來現象級爆火,星路坦途,就算其中有所波折卻也未曾阻攔她節節上升的步伐,直到今天,她被卷入這個生存遊戲,這才讓她的人生出現重大變故。
這不會是她沒還願的報應吧。
面前是一位身穿道袍的老者,他坐在桌子後,隻看了甯昭一眼,便眯了眯眼睛:“此身命數未盡,魂魄卻已散佚。血運盡奪、折壽禍身,若不及時清除邪祟,必将面臨血煞兇光,難入輪回。”
“魂魄散佚?”
敏銳捕捉到這個關鍵詞,甯昭皺皺眉頭:“什麼意思?”
“這具身體擁有如此災厄的命數,施主的面色卻依舊飽滿紅潤,可見有異靈附體以維持生命。附體魂魄一旦剝離,肉身與靈魂便會煙消雲散,再無回天之力。”
老者并沒有正面回答甯昭的問題,自顧自又說了許多。
而正是這句話,讓甯昭開始正視起這個問題:“您是說,如果我的魂魄離開這具身體,她就會死?”
能夠一眼看出甯晦這具身體的芯子已經換人了,這個老者的确實有點東西,甯昭也再不敢不信。
老者看着甯昭,伸手摸了摸胡子,又看了眼她身旁站着的沈書言,故作高深地說了一句:“死亦生、生亦死。癔毒殃氣,贻害無窮,若能化解,便可向死而生。”
“如何才能化解?”
“此身命數如此。罪孽已犯,哪怕施主招魂破咒,也再難回光返照。”
也就是說,一旦甯昭回到自己的身體裡,甯晦就會魂飛魄散。
那她呢?她自己會不會死?
“施主且放心。您周身有祥瑞環繞,隻需尋回自己的肉身,便可安然無恙。”
像是看穿甯昭的心思,老者微笑,不動聲色瞥了一眼沈書言。
“方法呢?”
甯昭追問。
然而老者卻不再回答,隻是緩緩搖了搖頭:“天機不可洩露。”
“……”
不知為何,甯昭在确定自己不會死之後松了口氣,卻又在得知甯晦會在她離開後死亡時覺得心塞。
“施主可還有問題?”
“有。”
回過神,甯昭看了看漸晚的天色:“今天是七月初七乞巧節,再過八天就是中元節了。我想知道,那天适不适合結婚?”
“不宜。”
老者緩慢搖頭:“七月十五,鬼門大開。活人不宜進行婚嫁、搬家、入宅。若要結婚,可選在七月十六或七月十八,可避免邪靈附體,以保順遂平安。”
這就是了。
系統給她的任務是“在黃道吉日,嫁與如意郎君”。如果不能退婚,起碼先把這個晦氣的結婚日期給改了。
誰家好人會在鬼節結婚?
婚禮改到黃道吉日,到那天後,不管是用什麼方法,隻要能把新郎換掉再拜堂成親,也許就能算作是完成任務了吧。
當然,這一切都是甯昭的推測。
離開寺廟時,夜幕已經降臨。
耽擱了許久,天色都黑了。路邊的商店酒館紛紛亮起燈,那些小情侶也都出街,約會的約會、買東西的買東西,倒真比夜市還熱鬧。
“你今天得回甯宅。”
沈書言出聲:“是想用地圖,還是走回去?”
“走回去吧。”
甯昭實在不想那麼快回去應對李秀麗那張死人臉。
“好。”
下一秒,溫熱的觸感湧入甯昭指尖,随即就是溫暖的手掌緊密貼合,指縫也忽然變得充實。
沈書言十指相扣、牽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