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辭桉的金鎖在她的櫃匣裡呆了許多年,以唐祈醉這些年的地位能力,真想查查個幾年也查出來了,斷然不會走到如今這迫在眉睫的地步。
那便隻有唐祈醉不想查。
這許多年,唐辭桉日日夜夜跟着她,跟着她姓唐,是她唯一的親人。
唐祈醉出于私心便裝作不記得要替唐辭桉查身世的樣子,唐辭桉自個兒也從未提過。
“别人家的孩子,果然是要還回去的。”唐祈醉一手撐窗,今夜無月,瞧不清她是什麼神色。
“沒人能将唐辭桉接走的。”岑無患披了件厚厚的狐裘,搭在唐祈醉肩上,“裕安,她随着你姓,是你的小妹,她會一直留在這兒。”
岑無患眼波沉靜,他認真的說着,語氣莫名地讓人心安。
唐祈醉心微微一沉,她擡眼看岑無患,說:“你想做什麼?”
岑無患擡手關了窗,又将唐祈醉攬入懷中,說:“趙松雲如今連帶着從小長到大學的兄弟都能懷疑了,足可見疑心深重了,跟着他形影不離的尚且如此,那與他關系更淺薄些的趙乘風,他便能十足十地相信麼?冬狩在即,如今火候已到,趙乘風勢必要在冬狩時添火的,屆時便讓他知道,這次冬狩,倒台的不止趙雲旗。”
趙雲旗打小便事事依賴趙松雲,無關對錯,趙松雲在他眼中就是永不出錯的長兄。
盡管如此,趙松雲還是覺得這個暗藏禍心。
一如他還是皇子時,趙繼勳空口陳諾的皇位便能讓他毫不猶豫地将箭射向明千憶的心頭一般,所謂的兒女情長,手足情深在那樣滔天的權勢前通通一文不值。
唐祈醉眼中閃過一道轉瞬即逝的光,她冷笑出聲:“趙松雲誰都不願信,便是誰都不願依靠,生怕旁人染指了他半分權,可這整個邶朝,僅憑他一個人哪裡能撐住。他在意朝堂民間的風言風語,他怕朝官百姓說他德不配位,因為那幾句莫須有的閑話再不願信趙雲旗,他甯可相信民間流言都不信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弟弟,足可見他内心涼薄,趙乘風以為自己如今得了聖心,可卻忘記了,這聖心來得快去得也快。你打算做什麼?至少讓我有個準備。”
岑無患望着唐祈醉,瞧得認真,他鄭重開口:“裕安,你信我麼?”
唐祈醉輕輕蹙眉,說:“與我小妹有關之事,你要讓我置身事外麼?”
岑無患答非所問,說:“你若信我,此事便交由我全權去做。如今你在風口浪尖,趙松雲的眼睛放在你身上,你必須置身事外,如此一來到時發生什麼都與你沒幹系。不留任何把柄,趙松雲才能無迹可查。”
唐祈醉思忖少頃,終于開口,說:“話說到這個地步,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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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着細雪,趙松雲将身上明黃色的鬥篷搭在華明珠肩上,他笑說:“南苑獵場十年才開一次,這些大殿半月前才清掃出來,沒久無人氣,還要比外頭冷些。”
華明珠聳肩,像是要将整個人縮成一團,她一說話口中的熱氣便冒了出來:“是要冷些呢,沒料到這般冷,厚衣裳怕是沒帶夠。”
“無妨。”趙松雲擡手摸到華明珠冰冷的臉頰,“朕讓人去集市給你帶兩件漂亮的回來,隻是獵場偏遠,怕是要等到晚上才能穿上。”
華明珠笑着搖頭,說:“臣妾無礙,皇上在身邊,此刻也不覺得冷了。”
趙松雲笑眼盈盈地看着華明珠,似乎是忽然想起什麼,說:“沅湘呢?鬧着要帶她一道兒來,此刻又不見影了。”
華明珠笑說:“公主殿下高興,來了便迫不及待上馬了,此刻在外頭溜呢。”
趙松雲嗤笑說:“她騎術不佳,這天寒地凍,你也由着她騎馬。”
華明珠噗嗤一笑,人鑽到了趙松雲懷裡,打趣兒說:“皇上真是不解風情呢,公主殿下如今是有夫君的人,自然有應将軍陪着,臣妾操哪門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