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蒼梧清聲音低沉,仿佛極力克制不耐:“莫再無理取鬧。”
他素來有“玉面修羅”之名,一旦拉下臉來,神仙見了也心生畏懼。
璇玑被他一兇,越發委屈:“我不是在無理取鬧,硯浮瑤真的打了我……你怎麼能放任她如此欺負我!”
“璇玑!”蒼梧清仿佛忍無可忍,擡頭冷冷看着她,道:“你我馬上就要成婚了,如果你不想節外生枝,便安安靜靜莫要生事,否則我不介意換一個安靜乖順的人來做太子妃。”
反正不是她,換誰都是一樣的……
璇玑一時頓住。
她與蒼梧清從小一同長大,自認為青梅竹馬、情比金堅,從未見他如此疾言厲色與自己說話,一時隻覺得眼淚在眼裡蓄滿,仿佛下一刻就要奪眶而出。
蒼梧清放了話,便不再理會她,隻叫了人把璇玑郡主送回便殿。
璇玑今日平白挨了打,偏又沒留下掌痕無處申訴,心中越發厭惡浮瑤,卻又動她不得,隻關起門來把林嬷嬷訓斥一番。
如此相安無事過了數日,直到婚期将近忙碌起來,才将此事慢慢丢在腦後。
轉眼到了蒼梧清迎娶太子妃的日子。
大溟宮阖宮上下嚴陣以待,太醫院的大半人手又被掖庭抽調去了各宮,連續好幾日,太醫院人來人往,不得清閑,所幸浮瑤非官非婢,無人敢給她派活兒,也無人邀請她參加太子婚禮。
是夜。
大溟宮燈火通明,煙花璀璨。
太醫院便隅小院愈顯冷清,隻有縷縷藥香伴着霜天素月。
蒼梧淮身為皇子,即便心中不屑,也不可無故缺席兄長的婚宴,白鹭和青楓在無極宮照看硯茗珂,院子裡隻剩下浮瑤一人。
硯茗珂久久不醒,藥石枉然,太醫院的典籍已被她翻了個底朝天,稍微沾點邊的方子都已經一一使過,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徒勞無功。
一天比一天失落,精神一日差過一日,未免身邊人擔心,每日不得不強打精神,隻有獨自一人時,才可從她越來越空洞彷徨的眼神中窺見些許異樣。
太子婚宴上的絲竹之聲傳不到太醫院偏遠的院落中,浮瑤坐在藥爐前,袅袅藥香熏得她眼皮越來越重。
好困啊……
白天在無極宮守着哥哥,夜裡還要熬煮第二日用的湯藥,随着和蒼梧淮的婚期臨近,每日都有宮中女官前來,或為她量體裁衣,或與她核對大婚流程,或教授她宮中禮儀規矩,數不勝數,煩不勝煩,細算下來,她已經連續好幾天不眠不休了。
藥香漸濃,浮瑤一手托着額頭打了個哈欠,不知不覺緩緩合上眼皮,意識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與此同時,承辦太子婚宴的太和殿中,燈火璀璨,歌舞悠悠,錦衣侍衛守在殿前,華服宮女靜立殿内,端坐在高堂之上的人正是明道帝蒼梧澤和如今後宮之首貴妃魏氏。
滿朝文武大臣、後宮妃嫔三千,盡在殿中等待前往端國宮府迎親回宮的太子。
玉石鋪就而成的宮道兩側,花團錦簇,每一盞明晃晃的宮燈都燙上了醒目的“囍”字。蒼梧清身穿挺闊的大紅喜袍,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身後跟着的正是從端國公府迎回的、未來太子妃袁淑貞的喜轎。
袁淑貞……
這個名字浮上腦海時,蒼梧清不動聲色微蹙眉心——
不該是她。
他的太子妃,不該是什麼璇玑郡主。
思及自己中意的太子妃人選,蒼梧清下意識往太醫院所在的方向看去,眼底卻猝不及防映照出一片紅光——
太醫院失火了。